鍾師姐的道韻能夠衍化幻境,甚至直接影響作用到人的五識六感,這在江元登樓入閣時便親眼見識了,也親手觸控過的。

而這“鍋”字帖便是鍾離雪專門為江元準備的凝鍊道心的強大法門。

字帖之中蘊含著鍾離雪灌注的強大而獨特的道韻,透過帖上的文字具象加持於寒冰泉水之中。

不然以江元堪比遠古妖獸的氣血之力與等同神魄境的肉身強度,豈會懼怕區區寒冰靈氣之擾。

此刻的寒冰泉水之中,江元正搖搖欲墜的忍受著來自師姐的惡意。

就如帖上所書,他正無比煎熬著,泉中的道韻不斷變幻,形成千變萬化的肉體觸覺與靈識幻覺,江元只覺自己宛如被反覆沉湖,窒息,嗆水!

緊接著“鍋”字帖展露神威,一眾手段接踵而至:炒、爆、熘、炸、烹、煎、溻、貼、瓤、燒、燜、煨、焗、扒、燴、烤、燻、氽、燉、熬、煮、涮……

在被折騰折磨了盡三個時辰之後,耷眉睜眼的江元艱難龜速的從泉水之中緩緩爬出,直到完全脫離水面,五識六感這才悵然恢復如常。

而躺在石碑旁的江元劫後餘生的大口喘息著,心中誹謗著師姐不僅道境天下無雙,在廚藝上,單單隻論鍋的用法,就無人能出其右!

同時,石碑上的字帖徒生道火,轉眼間便焚盡成灰,散落一地。

唉聲嘆氣的江元苦著臉支撐著盤膝而坐,運轉功法,藉著此處磅礴精純的天地靈氣開始修煉。

雖然此處大多數皆為寒冰靈氣,不過身為先天道體的他雖然如今境界低微,但對於天地靈氣,無論何種屬性,卻皆是不忌口的。

體內幾個大周天運轉,靈力經過丹田上的劍臺淬鍊被功法送進奇經八脈,滋潤著身體的損傷,雖然難受之處更多是在心境。

恢復行動力後,江元仰頭看了看天,確切時辰無錯後,起身從乾坤袋中拿出了劍閣配發的上品靈劍開始按照師姐的要求衍劍基礎劍法。

直至體內靈力耗盡為止。

……

天邊慕色掩雲時分,隆冬天裡卻汗如雨下的江元扯了扯後背因汗漬而黏糊貼背的早早褪去親傳劍袍換上的一身普通武衫,扭了扭酸澀無比的提劍右手。

背靠石碑席地而坐,就這麼望著天邊漸行漸遠的天光,心思放空,什麼也不去想。

慕色傍晚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飛雪,江元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一揚,習慣了這種地獄般的修煉節奏以後,他發現身體充實的勞累感讓他無法做出太多的思考,只想放空心神,沉浸於這片靜謐之中。

這種感覺似乎也不壞,他一邊擦拭著靈劍,一邊默默的想著。

……

……

或許是修入世劍的緣故,所以群山不知深裡的劍客們煙火氣息濃烈,笑得像個江湖大俠,活的格外敷衍灑脫,出劍丟鞘毫無保留,個個獨特混若奇葩。

下境神魄便可辟穀,可劍閣的劍修們卻似乎放不下肚中的饞蟲一般,即便是衍法境界的閣主,除卻修煉閉關外,最常去的地方竟然是峰上的膳食堂。

得知劍閣,一個修道仙門居然還正兒八經的於諸峰都各設一個負責飲食的膳食堂時,江元也驚疑錯愣了良久,不過轉念一想,回憶起莫桑峰上石卜師叔剝白果燉雞肉也就釋然了。

修煉是一碼事,可長著胃卻不吃東西,乃是對爹孃的不敬,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年末將至,負劍峰上也莫明熱鬧了起來,舒暢的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的江元正於負劍峰膳食堂中忙前忙後。

該是入了劍閣與大師兄的初次見面,場所卻在廚房灶頭,大師兄陳乾掌勺炒著臘肉,江元則在下頭拉著風箱控制火候。

大師兄一邊翻炒撒鹽調味,一邊滿臉含笑的對江元說著什麼,江元聽得認真,臉上不苟言笑。

堂外鳥亭裡不知為何出現在負劍峰的劍痴吳生正擺筷放盞,而老劍聖獨坐竹編搖椅之中,老神在在的逗弄著那隻江元曾見過數次的灰白毛羽,粉喙烏爪的靈雀。

耳邊響起大師兄的醇厚聲音:劍閣膳食堂中有兩絕,一絕乃是老劍聖超凡入聖的臘肉醃製手藝,二絕乃是清風樓鍾師姐冠絕一閣的百珍臘腸。

話音未落,又有一道靈轉溫婉的聲音適時響起,“大師兄煮的無名茶味道不壞,峰裡蹭了無數次飯的吳師弟切的生魚片也能下口……”

卻是鍾師姐,不知何時離了清風樓,上了山來。

說著江元只覺一道審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抬頭順著目光看去,一襲青衣的鐘師姐翹首以待,那模樣彷彿就是在問:你呢,你又會些什麼呢?

鳥亭搖椅裡傳來老劍聖寵溺夾雜一絲莫明揶揄的爽朗笑聲,再三猶豫後,自覺被侮辱的江元,無視來自師父的打趣,不甘示弱的從乾坤袋中摸出了趁手柴刀,切了個果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