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匾上的題字比之山下的“空空”又要韻味深長得多。

不過卻依舊沒有什麼營養,直白的寫著“無相門”三個大字。

道禪院的三門已經路過了兩個,一路上半個攔路的都不曾有過,而如今便就剩最後一個想必就在山頂坪山外的那座“無作門”。

雖說道禪院守山的弟子似乎多了近乎一倍有餘,然而卻盡是些下境的花樁子,中看不中用。

這一路上,不說一個上境的和尚,竟是半個中境的沙彌也不曾瞧見。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過了第二座石門之後,黑衣人袖在衣筒中的雙手便已然盪開了氣機,其指間的空氣晦澀流轉,狀若脂凝。

瞧出端倪的不止黑衣人,真鼎子背在身後的雙手亦在以一個莫明的韻味節奏,點動輕顫。

靈識一遍又一遍的掃過兩旁憨立的武僧,謹慎小心的以秘法確認他們的真實修為,武僧身後光線黯淡的山林,甚至頭頂百尺的遊雲亦不曾放過。

不愧是曾經被天下所有正道通緝懸賞過,卻依舊拿他沒辦法的兜率宮驚才豔豔的宮主,論猜疑防備,卻實無人能出其右。

臨近山頂,山間的樹林漸漸稀疏了起來,依稀可望見環繞道禪院包裹整個群華山的朱赤紅牆。

最後一座山門屹在坪壩崖頭,建成了一座不小的殿堂,殿前豎匾,與山下的兩座寒磣石門不同。

豎匾鎏金,四方鑲嵌柳葉花邊,匾額上遒勁跌宕,神韻盎然,力著“無作”兩個大字。

看著匾上的字,黑衣人與真鼎子透過字韻彷彿瞧見一尊佛陀,佛陀慈悲肅目掃過兩人的身影,黑衣人臉上的眉頭輕輕挑了挑。

殿堂之下乃是三人可過的獸環拱門,大門向內完全敞開,拱內兩側另有開闔,擱置著兩座彩塑金剛力士,乃是護法神天龍八部像。

金剛力士不盡相同,雖然都是面貌雄偉,作忿怒相,頭戴寶冠,上半身裸體,手執金剛杵,兩腳張開。

但所不同者,只是左像怒顏張口,以金剛杵作打擊之勢;而右像忿顏閉口,平託金剛杵,怒目睜視而已。

黑衣人過門不停而直入院前大坪,真鼎子停停看看,多瞧了那兩尊力士一眼而緊隨其後。

無作門後好大一塊院落場地,但除卻一株光禿禿的百年梧桐,卻是並不見半個身影。

兩人聞風而望,這才終於瞧見一個正凍紅了臉鼻,將手籠在長袖中慵懶掃雪的小沙彌。

偌大場間裡,除卻小沙彌便只餘幾堆掃好的雪堆,和兩隻纏著幽光扁擔的裝滿冰雪的木桶。

“小和尚,你家大人呢?”

黑衣人悄無聲息的來到那小沙彌身後,突然出聲道。

卻見那小和尚雖然身軀一震,卻未驚撥出聲,亦不曾展露訝異,似乎早料到有人會來。

於是直起身子,一手杵著掃帚,一手撫胸順氣,轉過小臉強做鎮靜,青眉蹙成一團,有些不高興的道:“恭候前輩多時,師叔在後山舍利塔,請前輩一敘。”

黑衣人挑眉抿嘴,道:“喲,知道我要來?”

小沙彌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真鼎子,隨即低著頭,看著被自己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面道:“主持荼毗後佛龕供於道禪院舍利塔內。”說罷隨即揚手做請狀。

看著小沙彌的小光頭輕笑一聲,黑衣人沒在說話,悄無聲息的從小沙彌身前消失。

一旁還震驚於這個聳人聽聞訊息的真實性的真鼎子笑容微凝,愣在當場,隨即心思突然活絡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漸濃,進而忍不住微微一揚。

“道友等等我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