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坊的酒樓包間裡,曹琦正端坐著,她看著身邊的人,是個年老不堪的男子,雖然已經清洗過了,但身上仍有著上了年紀的臭味,他常年東躲西藏,鬍子稀疏,眼睛渾噩像是廢棄的井口。

“曹姑娘……我……”

老頭兒怯生生的開口,他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壓迫感,可面前的人不過是個女子,想起來昨夜匍匐在這人腳下的時候,那人得意的笑聲,就覺得不寒而慄。

那一刻,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明明面前站著的是人,卻像是被索命一般,不,老頭兒搖了搖頭,面前的不是人,是惡鬼。

“無妨,有什麼話現在說就是了。”曹琦呷了口茶,夾起面前的魚膾不緊不慢的吃了一口。

那淨白又彈滑的魚肉在齒關間,一點點的被咬斷,碾碎,無形間似乎能聽到這條魚的哀嚎,微微仰頭,順頸嚥下,不留痕跡。

“我只是一個玉佩匠,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老頭兒不安的重複著口中的話,極力的想撇清這其中的關係,可殊不知,有句話叫越抹越黑,何況是在曹琦的面前。

“素來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正是什麼都知道的人。”曹琦不緊不慢的放下筷子,那竹筷和玉著相碰的聲音叮的一下。

那樣輕微的碰撞聲,在老頭兒的耳朵裡卻像是驚雷,嚇得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險些從椅子上滑落下來,他伸出枯槁的手扳住面前的桌子,往前伏了伏身子,眼睛瞪得老大,汗水溼透了衣衫。

見這人的緊張和異樣,曹琦更加肯定面前的人正是想要的人,忍不住又被逗笑了幾番,說道:“我不會殺你的,只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什麼……人?”

老頭兒抬頭看她。

曹琦正要開口,包間的門被人開啟,曹琦會心一笑。

宋端的傷勢才好一些,本不應該出門的,但是約見自己的人是曹琦讓她不得不動身,扶著肩膀走進去,沒想到裡面不只有曹琦,還有一個年老的男子,微微皺眉,不知道曹琦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女史來了,快請坐。”

曹琦語氣客氣,但是並沒有站起來相迎或是怎樣,她優哉遊哉的靠在椅子上,笑道:“還以為請不來女史了呢。”

宋端沒什麼心思和力氣和她打機鋒,自己坐了下來,說道:“哪裡的話,曹姑娘邀約,我豈有不來的道理。”調整了一下坐姿,“到底所為何事,姑娘但說無妨,我的身子無法支撐在外面活動太久。”

“看來女史的傷勢很重啊,還以為我上次提醒了女史,女史和刑哲他們做出防範。”曹琦不緊不慢的說著,她當然不會擔心宋端的傷勢,蛇本冷血,無故怎麼會為羔羊落淚,她也不屑為之。

宋端的話也不過是託詞。

“不知道女史是否認識這位老者。”

曹琦順手指了一下旁邊的老頭兒,那老頭兒也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端,倒是個不亞於曹琦的美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和火烈妖豔的曹琦形成強烈的對比。

可是他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在那幾十年的認知裡,他可以肯定自己並沒有見過宋端,自己可是玉佩匠,無論什麼玉的樣式,他都能一眼記住從不遺忘。

“不認識。”

宋端不耐煩的夾起一塊肉來:“還請姑娘介紹一下。”

曹琦微笑:“這位老者,是一個玉佩匠。”

‘啪嗒’

宋端聞言,筷子夾著的肉落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