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雜亂的畫面,對應的是一段獨白。

但這獨白不是電腦裡傳出來的,而是從那個人的嘴裡吐出,聲音低沉悠遠又平靜無波。

“我經常一個人帶著攝像機去拍蘇州河,沿著河流而下,從西向東,穿過上海。

近一個世紀以來的傳說、故事、記憶還有所有的垃圾都堆積在這裡,使它成為一條最髒的河。

可是還有許多人在這裡,他們靠這條河流生活……

看的時間長,這條河會讓你看到一切……

一個女孩從橋上跳下蘇州河,一對年輕戀人的屍體被警察從水裡拖起來……

關於愛情,我想說我曾經有一次看到過一條美人魚,她坐在泥濘的河岸上梳理著自己金黃色的頭髮。

別信我,我在撒謊。”

夢裡的顧長安是上帝視角,他可以看到那個人的背從挺直到微微前傾。

也可以看到那個人的表情,平淡,甚至冷默,只是眼神如同跨過歲月長河,悠悠而深沉。

裡面沉澱了很多東西,就象他嘴裡的蘇州河,也一如筆記本里的畫面,零亂,深刻。

“我是一個攝影師,以替人攝像為生。你可以在牆上看見我的呼機號碼,我什麼都可以拍,婚禮、聚會、連你換衣服、上*****都行,只要你付錢。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拍的你可別怪我。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的攝影機不撒謊。”

這段話似乎僅僅是一種程述,但在顧長安聽來,更多是一種自白。

我陳述一切記錄的,至於你,或別人怎麼看,我都不在意。

因為事實就是那樣。

而那個人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他離開了窗邊,以一種閒逛的姿態在公寓裡走動,就象一個攝影師四處走動、取景、拍攝。

很神奇,那個人在螢幕外,而故事在螢幕內,但二者卻成了一個整體。

電影的畫面繼續展開。

那個人繼續表演著。

……

“我不信美人魚,但我真見到了美人魚。”

她叫美美。

螢幕裡是美人在水中動人的遊姿,以及精靈般的神態。

那個人看著螢幕里美美的表演,讓顧長安覺得,他就應該是電影中,那個不曾真正在畫面中出現的攝影師。

這是一種表演練習,屬於七力四感中的一種。

那個人把自己完全代入電影中那個攝影師,那個記錄者。

電影中那個記錄者透過攝象機記錄一切,卻不知不覺也成了電影的一部份。

“美美讓我留下了她的呼機號,隨時可以呼她。”

螢幕內,一隻手撥通了呼機號,幕屏外,那個人的動作一模一樣。

這讓顧長安自動的將那個人同螢幕內的手結合起來,如同一個人,毫無違合感。

“我對美美一無所知,她從來不說,我也不問。

我只是喜歡這麼看她,拍她……

沒過多久,我們幾乎整天泡在一起。

不過,美美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傷心,更讓我不明白的是,有的時候,美美會突然失蹤一段時間。

一連好幾天後,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但我總擔心她會再也不回來……”

這一段長長的獨白,那個人幾乎都在抽菸,一根一根的抽。

電影裡,攝影師和美美的感情是一種記錄式的,看不出深淺,但夢境現實中,那個人的透過一支又一支的煙,表達了一種愛的深沉和孤寂,還有一絲卑微和虔誠。

美美的愛呢?是不確定的,因為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