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率丞,你很怕雷麼”

角落裡的徐師謨盯著他問道。

“你把話說清楚,何為共犯?!我王晊如何就成了奸細的共犯!”

不得不承認,面對突如其來的指控,王晊慌了。

“呵呵,想不到一直被殿下稱為智囊的王晊,如今在我徐某人面前竟然也只有這般膽色。”

徐師謨微微冷笑,解釋道:“我且問你,如果這奸細查出來是天子的人,太子敢殺麼?”

王晊搖了搖頭。

徐師謨接著問:“如果是秦王的人,太子會殺麼?”

王晊沉思片刻,接著搖頭,說道:“太子不會殺,就是太子想殺,魏徵也不會殺。殺了,他只是一個無名之輩,如果留下,順騰摸瓜,就能找到反制秦王的機會。”

徐師謨微微笑道:“正是。但是不管如何,此人太子定然不會留在身邊,要找個由頭趕走。既然不論是天子的人還是秦王的人都不能張揚,那就只能是找一個別的由頭,和府中其他微末之輩一併處置了,才能不打草驚蛇。”

“所以你是說,要添頭?”王晊問道。

徐師謨沒有答話,只是微笑點頭。

王晊長舒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沒有暴露而慶幸。

“這些事都是後話,眼下你要做的,是先找出這個奸細。”

“那些話,我到了顯德殿自然會說。”徐師謨擺出極為堅定的表情,顯然這是他的底線。

“你要見太子?”王晊面露難色。“你知道殿下的脾氣,他不會見你這個戴罪之人的。”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徐師謨微微一笑。

翌日,巳時二刻。

太子正與魏徵和趙弘智在顯德殿議事。

趙弘智捧著一疊厚厚的公文道:“殿下,近日多地守將來報,各州城塞久經戰火,亟待修葺。其中需求最為急迫的,有潼關、東都洛陽、還有慶州……”

太子聽著趙弘智的彙報,微微抿了口提神的濃茶,長嘆一聲。昨日他犯了急病,弟弟李元吉又來懷疑二弟勾結突厥奪權,加之在禁中議事耽誤了很多奏章未曾批改,幾件事情夾雜在一起,直到深夜丑時初刻方才睡下。今天一大早又慣常例來顯德殿理政,整個人只能靠這杯加了老參的濃茶才能提起精神。

魏徵見太子疲憊至此,也是面露憂色:“殿下,要不今日休息一日吧。”

太子擺擺手:“父皇委以重任,本宮唯有盡心竭力而已。你們常說二弟奪權,可是你看二弟帶兵之時,從未因傷缺陣,難道我這些小苦小累,還不如人家浴血奮戰嗎?弘智,接著說。”

趙弘智繼續說道:“是,殿下。如今這些州府來報,修葺城牆需要朝廷撥款支援,可是朝廷府庫中錢糧也不足,戶部、兵部、工部這些天就此事議了好幾輪,算來算去,除去秋收和寒冬不能動工,今年只能先緊著一地修繕,想請示殿下,先修繕哪一地的?”

政治的難題從來不是取捨,而是排序。太子瀏覽了一遍三部的奏報,反問趙弘智:

“詹事府覺得呢?”

趙弘智思忖了片刻,謹慎答道:“當年洛陽被王世充所佔,我軍累攻終克,只是城垣也多有殘毀,為諸地中破損最重,下臣建議,可先修繕東都……”

他話沒說完,只聽魏徵在旁輕輕乾咳了一聲,明顯是有不同意見,連忙明白是自己思慮不周,閉上了嘴巴。

太子也看出了端倪,轉頭問魏徵:“玄成覺得呢?”

魏徵道:“東都雖然最為殘破,但天下諸事應當固本培元,方可伸展臂掖。潼關是長安門戶,只有先鞏固潼關,方可確保帝都無虞。”

太子接著問:“可是按照這奏疏上說,三部勘驗,潼關損毀遠不及西邊的慶州和東邊的洛陽。”

魏徵答道:“修繕城牆,自然是先顧著最為緊要的防禦之根本。大唐之根本在長安,修葺城牆自然也是先長安,再他地。潼關既然損毀最輕,少撥錢糧便可,但絕不能讓世人覺得天下有緊要先於長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