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布從車輦中探出身,一溜小跑跳下馬車,始終帶著林默從沒見過的諂媚笑臉。

“大王,小人是這趟商隊的東主雷布,讓兄弟們切莫操勞,切莫操勞。不知這斜谷道如今是大王盤臥,多有打擾,多有打擾。”

他恭敬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璧捧到山賊頭目的轡前。

“打發要飯的呢!”頭目的親信呵斥著,一揮手中武器將玉璧打落。

那是馬槊?林默曾在博物館中見過此類兵器,比尋常的矛戈更為粗長,能靠騎兵衝鋒的巨大動能形成強大殺傷力。據說只有高門世家的子弟才能配的起。這路山賊看來也是實力雄厚的草頭王啊。

雷布倒是不惱,俯身將玉璧拾起,吹去浮土道:“是小人疏忽了。大王手下兄弟百萬,一塊玉璧哪裡夠。來人!”

雷布一揮手,隨從帶人搬來一方寬大木箱,從抬槓被壓彎的程度就能看出裡面貨物之貴重。

雷布親手開啟,裡面是堆積如山的銅錢。

“這裡有十萬錢,不成敬意,回城途中小人定會再給大王捎來一份長安特產。以後大家都是朋友。”

首領扭頭和親信對視一眼,面罩下發出一聲淺笑。他翻身下馬,彎腰從箱子裡拾起一枚銅錢。

“這是新出的五銖錢?”

雷布點頭道:“大王真是識貨,這可是都是足金足兩的新錢。”

匪首冷冷一笑:“你從蜀地來,為何能有如此多的魏五銖?拿假錢哄騙不成!”

雷布連忙道:“大王說笑了,這銅貨真價實,哪裡能作假?這是小人之前在長安賣貨所得。”

匪首掂了掂銅錢,丟回木箱。

“賣貨?”首領的注意力從錢箱上挪開,轉向後面連綿的車隊。“車上是何貨物?”

雷布淡定回答:“麻布等日用雜物。小人此行要回隴西羌部,給族人們買回一些用度之物。”

“用度之物?這是聯通蜀地與關中的山道。羌族部落與長安具在雍涼之地,你怎會繞道此處?!”

山賊親信會意,策馬深入商隊,一擊正中鄒義車上的一隻木箱。只聽木箱破碎,隨即是布帛撕扯之聲。

被馬槊挑起的半尺蜀錦在陽光下發出靚麗色澤。

匪首的面罩下發出陰險笑聲:“羌族百姓日常用度很是奢靡啊。”

雷布尷尬道:“在下不過是與大王一樣,做些冒險的買賣。這些貨物大王喜歡可以取走,只是山嶺之間綾羅綢緞想是無用……要不然雷某售賣了蜀錦,再轉而購置糧草刀兵送來山寨?”

匪首搖搖頭,顯然對雷布的回答並不滿意,用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凝視著雷布。

“為何我不能搶了你的布,自己去賣呢?”

雷布臉色一沉,終於收起無用的諂媚:“好說好了,雷某不過是想和氣生財。可大王要是想切磋切磋,那就得和雷布身後這幫兄弟盤道了!”

說著他往後一退,幾十名彪悍護衛已經匯聚成排,將他死死護住。

“殺敵一人賞千金!給我上!”

扈從們抽出長刀,對著山賊一哄而上。

匪首冷笑一聲,抬手下令,身後匪兵扣下扳機,箭矢如飛蝗騰空奔出。

林默拉住雷布,飛身跳入馬車殘骸之後。這不僅是他護衛的職責,更是因為雷布死了,他一個人根本沒法進入長安。

剛剛搬運錢幣的隨從,衝在最前的幾個護衛不及躲閃,登時成了篩子。他們的脊椎被箭鏃擊碎,死的時候,只能靠生物本能從喉嚨中喊出“媽媽”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