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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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烈骨
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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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的垂柳方方抽出了嫩芽,日光灑金向死而生,聽見謝虞之的話語, 葉清清想都沒想就直接從木窗跳了下去,他不會改的, 他永遠都不會改的,他生下來就是富貴公子,早就習慣了視人命為草芥的日子, 他是九五之尊、身邊奴僕環繞, 而她永遠都不會習慣這種日子, 死了好,說不定這樣她就能回家了,這般想著, 她的面容上緩緩浮現了一絲解脫的笑意,她要回家了……
守在宮中的宮人看見了娘娘從樓上跳了下來,顧不得思考就直接奔了過去, 想要接住娘娘, 幾個宮人齊齊地跑了過去, 竟是真的墊在了葉清清身下,見娘娘得救了, 宮人們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謝虞之站在木窗旁邊看見了這一幕, 理智稍微回籠了一些, 他根本不在意胸口的傷口, 看都不看太醫一眼就匆匆朝著樓下奔去, 等聽見太醫道她只是昏過去的時候,謝虞之才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頓時鎖清樓內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太醫們更是汗流浹背,一直等到將陛下胸口的銀簪徹底拔出來的時候,太醫們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這心驚膽戰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謝虞之身上的傷口剛上完藥,他就將謝令和周營喊了過來,命他們去調查銀簪和鑰匙的事情,很快就查到了是一位名為段青的內侍給葉清清的,他對這個內侍有些印象,讀過書、辦事也妥當,段青早早就畏罪自裁了,等到謝令找到他的時候便是屍體一具了,謝虞之便吩咐將他的屍體拖下去餵狗了,謝令調查之後發現此人的身份背景尤為幹淨,當初陛下搬入皇宮的時候就吩咐他徹查過宮人的身份,謝令當時只以為這個人是身家清白,家道中落走投無路才入了宮,現在仔細一查才發現有不對的地方,正是因為太過幹淨了才顯得更加奇怪。
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斷了,謝令花費了一天的時間才查出來,頓時他的面色就更加難看了,當初聽說顧姑娘曾經與人私奔,沒想到與她私奔的人正是段青,當初顧臨之將段青抓了回來,沒有殺他反而將他送到了宮當內侍,相比當初顧姑娘殺死顧臨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聞言,謝虞之本就蒼白的面色更顯陰騭,當即就吩咐周營去將顧臨之的屍骨找出來鞭屍,又吩咐他將顧家的人都帶回京城,隨後謝虞之又提筆寫了一封信,命謝令將這封信飛鴿傳書到遠在江南的宋家,做完這些事情,他才走到床榻邊去看葉清清,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她一直昏迷到了現在,他視線緩緩從她憔悴的面容上掠過,忽而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心口的傷口便再度裂開,鮮血濡|濕了他胸|口的衣衫,他眼底一片冷意蔓延開來,平日裡他待她太過寬厚了,才會讓她做出來這般瘋瘋癲癲的事情來,等到她醒來之後,他會讓她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怒。
三日過後,葉清清總算是醒來了,她睜眼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一定是回家了,沒想到入眼看見的卻還是明黃色的床幔,頓時她眼底就浮現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失望,沒回家,還是沒能回家,她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跳樓的舉動定然是徹底惹怒了謝虞之,她若是死了也就罷了,人死罪消,她與他都沒什麼關繫了,可是偏偏她還活著,只怕要承受他千百倍的怒火,想到此,她的眼底浮現了一絲絕望,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聽見了宮殿內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她側首便看見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坐在圓桌旁——謝虞之,那是謝虞之。
謝虞之仍是在控制不住地咳嗽著,伸手倒了一盞茶水飲下,涼茶將咳嗽稍微壓下去了一些,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側首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隔著三四丈的距離,葉清清卻清楚看見了他眼底的冷然和恨意,忽然謝虞之又伸手倒了一盞茶,隨後端著那盞茶朝著床榻走去,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也將那盞茶水遞到了她的面前。
此時葉清清已經靠靠坐在床頭了,已經徹底與他撕破臉皮了,又何必再虛與委蛇,想到此,她便直接伸手將那盞茶打落了,瓷器落在地上發出了一道清脆的聲響,見她如此不知好歹,謝虞之忍無可忍,直接用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牢牢按在了床頭,她剛剛醒來身體本就虛弱,方才打落茶盞的那一個動作已經用盡了她的全身力氣,此時只能渾身無力地被他掐著脖子按在了床頭,自始至終,她都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有那麼一瞬間,謝虞之是真的想要就這樣將她掐死了,可最後到底還是松開了她的脖子,雙眼血絲蔓延,語氣偏執疑惑不解道:“為什麼,葉清清你為什麼要離開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他甫一鬆手,葉青青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面色蒼白地咳嗽起來,她的嗓音十分微弱,像是一隻奄奄一息的鳥雀,可惜那隻鳥雀豁出性命也沒能逃離困住她的籠子,或許此生她再也不會有自殺的機會了,想到此,她心如死灰,面容上浮現一絲譏諷的笑意,看向謝虞之字字泣血、句句含恨道:“謝虞之,總你此生用盡手段,也只能得到我的屍體。”
聽出了她話語中毫不遮掩的恨意,謝虞之冷笑一聲直接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從床榻上拉了下來,隨後就這樣拽著她的一路朝前走去,她踉踉蹌蹌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很快謝虞之就停了下來,松開胳膊將她往前一甩,葉清清下意識扶住了眼前的東西,等到站穩之後才發現她扶住的竟然是一口棺材,她垂眸正正看清楚了那棺材中屍|體的面容——宋思鳶,竟然是宋思鳶。
不知道宋思鳶已經死了多久,縱然棺材內擺著冰塊卻還是能隱約聞到一股腐屍的味道,幾乎是瞬間葉清清就驚嚇過度地松開了手、跌坐在地上,緊接著就不受控制地幹嘔了起來,瘋子,謝虞之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這肯定又是他幹出來的事情。
謝虞之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他徑自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視線從她憔悴的面容上掠過,眼底如冬雪般凜冽的恨意似乎有片刻間的消融,“葉清清,從前是我待你太過寬厚了,才會讓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皇權之下,人命皆為草芥,你從前不是說我不敢弒父殺母嗎,現在你看見結果了,殺人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說我冷血無情,可你不知道世家本就是藏汙納垢之地,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我不過是修書一封送到了宋家,那宋青柏平日裡裝作對妹妹千嬌萬寵的模樣,如今為了世家利益,不還是將自己的嫡親妹妹殺死送了過來?人心本就汙穢不堪,是你太過天真才會黑白分明,不過你也不用著急,很快就到了你做選擇的時候了……”
葉清清尚未完全聽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就被他直接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隨後他便抱著她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宮人們都是眉眼低垂,早就習慣了陛下與娘娘的爭執不休,很快他就抱著她坐上了一輛馬車,馬車行駛一刻鐘之後才停了下來,葉清清下了馬車之後檢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天牢,好端端的他帶她來天牢幹什麼?
難不成還是像從前一樣,準備用這些刑罰來威|逼她?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念頭,又似乎是擔心她會再度尋死,謝虞之再度將她打橫抱起朝著天牢走去,牢門開啟的時候,一個陰冷潮濕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天牢內守著許多侍衛,很快謝虞之就在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只見兩間相連的牢房之中,分別關著十五歲以下的犯人,只不過是一間關著男囚,一間關著女囚。
看見了謝虞之,牢房中的凡人都在瑟瑟發抖,謝虞之將葉清清放了下來,慢條斯理開口道:“葉清清,這裡關著顧家十五歲以下的男子和女子,顧家謀逆本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從前看在你的面子上朕才暫且不提這些事情,只是既然你決意尋死,那朕也不得不依照國法處置。”
“本來應該株連九族,但是你不是見不得死人嗎,那便男的淨身入宮當內侍,女的沒入教坊司當妓|子,如此也算是順遂了你的一片菩薩心腸,如此葉清清,你可還算是滿意?”
聽見他這一番畜|生般的言語,葉清清只覺得胸口一痛,頓時就吐出來了一口鮮血,她知道他這話是真的,她也很清楚他到底想要什麼,無非就是要徹底折斷了她的傲骨,讓她一輩子都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今日的事情只是個開始,她若是不答應,只怕今後還有比這更加殘忍過分的手段,他或許不會傷害她,可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因為她而喪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連看見一個死人都受不了,又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將怒火發洩到旁人身上?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1
謝虞之的執念就如同濤濤江水難以斷絕,此生絕不肯善罷甘休,而她永遠也逃不出他的股掌之中,強權猶如山來,而她不過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逃過封|建王朝的桎梏。
佛言:“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懂,心不變,萬物皆不變。1”
是非對錯只在於本心,這一瞬間葉清清彷彿是想通了,一直以來,她執著追求的自由和平等才是真正桎梏住她的枷鎖,只有放下這些執念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況且,她與他之間的事情本就不該牽扯到這麼多人,唯有放下才能渡己渡人。
想到此,她抬眸重新看向了謝虞之,眨眼間眼底似有淚光閃過,正所謂萬般皆是命,因果迴圈不休,她朝著他一步步走去,徹底折下了自己的傲骨,也徹底得到了自由,“謝虞之,我答應你了,你放過他們吧。”
謝虞之早就做好了她執拗反抗的準備,他決意用這些人的鮮血逼著她徹底屈服,聽見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的面容,他略顯陰騭的視線從她的面容上一寸寸掠過,似乎是在分辨她言語的真假,確認她沒有撒謊之後,他終於卸下了這些日子心頭的重擔,竟是兀自笑出了聲,那模樣看起來癲狂又偏執,竟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半響過後,他徑自將葉清清打橫抱起走出了天牢,此生縱有滔天之能,她也休想逃出他的股掌之中。
春日融融,天色正好,他抱著她一路朝外走去。
此生愛與恨一併吞沒,他與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2024.7.28 正文完結盞一一晉江原創獨發請支援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