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烈骨

第117章 烈骨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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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身的時候，葉清清尚且在睡夢中就依稀被謝虞之抱了起來，她睜眼略帶懶散地看了他一眼, 一連幾日都是被他這般伺候著梳洗，原先顧念著她還在養病, 謝虞之的許多行為都收斂了許多，夜間兩人雖然還是同塌而眠，可白日起身的時候他的動作總是格外輕柔, 總是害怕會驚擾了她的睡夢。

這幾日許是見她的病情好了一些, 又或許是因為些什麼旁的原因, 他這幾日的行徑越發瘋癲了，患得患失越發嚴重，每日早上都要親手抱著她伺候她洗漱, 而後又抱著她去用膳，在他閑暇時，有關她的一切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就連梳發這樣的事情也不願意假借旁人。

這日被他伺候著用完了晚膳, 葉清清原以為謝虞之要去上朝的時候, 沒想到他還是坐在椅子上抱著她不肯鬆手，半響過後, 他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問道：“清清, 反正你在這裡閑著也是沒事, 不如就同我一起去上朝？”

宮人們小心翼翼守在宮殿外面, 這幾日陛下與皇後都是相安無事, 他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事，鎖清樓中忽然發出一陣陶瓷碎裂噼裡啪啦的聲響, 緊接著陛下就模樣有些狼狽地被皇後娘娘推了出來，明明是被掃地出門，可是陛下卻沒有震怒，反倒是神情間浮現了些若有似無的歡愉，宮人們只是餘光偶然窺見了一瞬，隨後就眉眼低垂守在原地，安安靜靜如同沒有生命的木樁子一般。

謝虞之站在原地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番有些淩亂的衣衫，想到方才她惱羞成怒的模樣，他清俊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輕笑，一直緊繃的精神倒是難得有些放鬆了，這些日子她待他百依百順，即便是他多次有意試探她的底線，她也是全然接受的模樣，他心中倒是真的有些忐忑，愈發疑神疑鬼，方才見她終於忍不住發怒了，他才有些放心了，這禁宮密不透風、層層看守，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逃的出去？

朝堂之上，朝臣們也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陛下今日的心情還算是不錯，便是有些官員出了些許差錯，陛下也都沒有發怒。

等到葉清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她倒是不怎麼餓，草草用了些午膳就讓宮人們把膳食都撤下了，這些日子她都沒有提起過小皇子半句，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開口說是要見一見太子殿下，聞言，宮人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見宮人們遲遲都沒有開口說話，葉清清清麗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不耐，語氣中也是帶著明顯的怒意，“怎麼本宮如今都不能看一看自己的孩子了嗎？”

平日裡皇後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和善模樣，如今驟然發怒，宮人們都有些害怕，當即便誠惶誠恐地跪在了地上請罪，隨後便匆匆前去抱太子殿下過來了，只是這樣的大事宮人們是不敢瞞著陛下的，內侍匆忙跑到了禦書房去稟告陛下，因著太過著急的緣故，路上還摔倒了幾次。

葉清清早知道謝虞之不會放心讓她單獨同謝辭相處，看著宮人們故意拖延時間她也沒說什麼，果不其然宮人剛把太子殿下抱過來了一會兒，謝虞之就匆匆趕了過來，她只當是沒看出來宮人們的這些小心思，轉眼一個月的時日過去了，謝辭也長大了一些，模樣看上去粉雕玉琢、雪玉可愛，她看著這個孩子心中也泛起了些許憐惜，將這個孩子抱在了懷中，想到滿月禮時發生的荒誕事，一旁的宮人們都提心吊膽留意著娘娘的一舉一動，生怕娘娘會忽然發病將太子直接摔在地上。

下午的時候，謝虞之放下了那些政務陪著葉清清，她今日的精神似乎是格外好，一直抱著謝辭不願意撒手，一下午都在陪著孩子玩鬧，直到傍晚的時候才依依不捨將奶孃喊了過來，許是陪著孩子消耗了許多體力，葉清清倒是難得用了一些晚膳，見此，謝虞之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暗自想到或許以後可以多多讓她漸漸謝辭，最起碼以後能多用一些膳食。

白日的時候他提出讓她同他一起去上朝並非是心血來潮，而是真的打算這樣做，他時時刻刻都想要同她在一起，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能放心。

兩人心思各異、各懷鬼胎，用膳的時候倒也算是安靜和睦，只是謝虞之疑神疑鬼慣了，根本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反常，等到晚上的時候，他果不其然便提起了這件事情，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清清，怎麼今日忽然想起來要去看謝辭了？”

她不是恨極了這個孩子嗎？

聞言，葉清清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妥協似地開口道：“謝辭他總歸是我的孩子，況且從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輩子這麼長，我總不能一直揪著不放……”

她的語氣很輕，謝虞之聽不出來太多的真假，但是他總是希望這是真的，雖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麼惡劣，可他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她會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夜半的時候，宮人們匆匆傳來訊息太子有些發熱，見葉清清尚且在睡夢中，謝虞之便沒有驚動她，自己一個人去看謝辭了，謝辭是他與葉清清的孩子，愛屋及烏，他對這個孩子有著極高的期望，這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了，他當然上心，便在床邊守了許久，一直等到天色漸白的時候，謝辭才退熱，謝虞之吩咐宮人們好生伺候太子，隨後便離開了。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不安穩，回去的時候步伐便加快了許多，沒想到回去的時候便發現鎖清樓正門的鎖被人撬開了，宮人們倒在地上，血流一地，侍衛們全都沒了氣息，謝虞之只覺得渾身冰冷徹骨，定定地站在原地遲遲都沒有反應過來。

或許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他不願意接受罷了。

東方未晞、天色既白，日月同時浮現在雲層中，初冬的晨風總是帶著些許蕭瑟，一陣冷風吹過，謝虞之才有些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二月十五了，他回過神來神色微沉大步朝著鎖清樓走去，這一刻他難得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了，他究竟是希望她奄奄一息死在鎖清樓中，還是希望她安然無恙逃出了宮外？

果不其然，宮人搜遍了鎖清樓都沒有找到皇後娘娘的蹤跡，謝虞之面無表情站在宮殿內，跑了，她還是跑了，她一個弱女子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本事逃出禁宮，聽說從前每一任皇帝身邊都會有潛麟衛暗中保護，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派人搜尋潛麟衛的下落，遲遲沒有找到，他還以為是姜朝朝代太短尚未來得及選任，只是沒想到這潛麟衛會在他的皇後手中，看來那姜玄奕待她倒是一往情深，就連這般保命的東西都留給了她，可惜再情深又有什麼用，他不還是死了？

死人可構不成威脅。

怪不得這些時日葉清清的模樣如此乖順，只怕早就在暗中謀劃著離開他的事情了，恐怕昨日提出要見謝辭也不是什麼心血來潮，想到此，謝虞之的目光就更加陰沉了，揚聲吩咐謝令和周營帶著侍衛去攔下葉清清，正在氣頭上，他下令的時候也有些不計後果了，“把她帶回來，生死無論。”

她便是死也應該死在他身邊。

此話一出，謝令和周營當即便跪在了地上，謝虞之氣得眼前陣陣發黑、指尖顫抖，鎖清樓內一片濃鬱的血腥味道，東方既白，些許光亮透過敞開的宮門落在了宮殿內，良久過後，謝虞之才恢複了些許理智，這個時候冷靜了一些，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語氣也平和了許多，“去將她帶回來，不要傷了她，命人封|鎖出關外的城池，水路也一併搜尋。”

謝虞之素來敏銳，很快就想明白了葉清清的目的，她付出了這般慘痛的代價，肯定不可能僅僅是希望出宮過著隱姓埋名的平凡日子，她恨極了他，定然是想要報仇雪恨，此時她能投奔的只有顧家。

世家素來利益至上，當日姜朝亡國的時候，顧臨之都不願意馳援一二，此時真的會冒著滅族的風險收留她嗎？

她未嘗也太過天真了。

說不定等她到關外的時候，顧臨之就會主動派人將她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