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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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烈骨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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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動作麻利地收拾了坤寧宮中的佈置後就安靜地退守到了宮殿外,坤寧宮內一片安靜,謝虞之長發散落、神色晦暗不明地坐在床榻邊, 他的視線牢牢鎖在葉清清的面容上,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中滿滿都是波雲詭譎, 似乎有一陣濃霧即將從他的眼眸中蔓延出來吞噬一切。
他清俊的面容上沾染著許多幹涸的血跡,模樣看起來狼狽又癲狂,平靜中透露出一絲詭異。
即便是在睡夢中, 她的眉心也仍是下意識蹙起, 彷彿是深陷在什麼噩夢之中, 口中也在喃喃自語,聽見她略顯沙啞的聲音,謝虞之漆黑的眼眸泛起了些許不明顯的光亮, 似乎是慢慢回過了神來,他垂首湊近了一些,終於慢慢聽清楚了她口中的話語, “放我走, 放我走……”
在睡夢中, 她還是心心念念想著要離開他。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快就再次陰騭了下來, 不過沒過多久就隱約傳來了一陣哭啼聲, 是小皇子在哭泣, 也是他與她的孩子在哭泣, 謝虞之起身朝著側殿走去, 那廂奶孃很快就哄好了小皇子。
謝虞之走了過去將小皇子抱到了懷中, 這孩子才方方滿月就格外懂事,很少會哭鬧, 見父皇抱住了自己,小皇子粉雕玉琢的面容上就浮現了一絲笑意,連帶著一顆心都是暖暖的,可偏偏就是這樣可愛的小孩子,他的母親卻是想要將他摔死,他抱著他朝著坤寧宮中走去,等葉清清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年輕俊朗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她眨了眨眼眸,混沌的思緒慢慢恢複了平靜,謝虞之早就沐浴更衣過了,他穿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玉冠束發,模樣看起來清俊端正,早就沒了早先那會兒披頭散發的瘋魔模樣,而他懷中抱著的正是他們二人的孩子,也正是她想要親手摔死的孩子。
想到這裡,葉清清幾乎是瞬間就有些狼狽地別開了臉,她知道自己約莫是有些瘋魔了,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總是會有些心虛,謝虞之自然也看出了她這般掩耳盜鈴的做派,他側首看了一眼站在床榻邊的奶孃,那奶孃就忙不疊上前抱住了小皇子,眉眼低垂守在一旁。
謝虞之伸手直接將葉清清從床榻上拽了起來,他的力氣是那樣大,葉清清根本就避不開他的動作,只能被迫靠坐在床頭,她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願意看他,只是靜靜地側首靠坐在床頭。
謝虞之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神情看起來平靜極了,隱約有瘋狂藏匿在平靜的外殼之下,他起身將小皇子重新抱在了懷中,而後重新走到了床榻邊坐在,他先是輕聲喚了一聲小皇子的名字,“謝辭……”
小皇子年歲雖小,卻隱約能聽懂父皇是在喊他的名字了,張開了嘴巴咿咿呀呀說著什麼,這麼小的孩子並不會說話,只能拼命揮動著自己的小手,模樣看起來很是憨態可掬,謝虞之將孩子往葉清清面前送,她又不是聾子,自然也能聽見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她只覺得心如刀割,側首闔眼不願意看那孩子一眼。
她與謝虞之的事情本不應該牽扯到這個孩子上來,初見的時候謝虞之打馬長街要撞死一個幼童,那個時候她願意挺身而出救下那個幼童,即便是因著這件事情吃了許多苦頭,她也仍然認為大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孩子身上,那時候她很是厭惡謝虞之,認為他將性命當做兒戲。
可是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又同他有什麼區別?
她虧欠這個孩子良多,自然是不敢看這個孩子。
看見她躲避的動作,謝虞之冷笑一聲,伸手不由分說掐住了她的下頜,強迫她看向了這個孩子,幾乎是睜眼的那一瞬,葉清清就落下了兩行清淚,她鴉青色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身後,清秀婉約的面容未施粉黛,模樣看起來當真是我見猶憐,只是可惜謝虞之偏偏是冷硬心腸,見她落淚了,他眼底的慍色更濃,拽著她的左手就直接去碰謝辭軟乎乎的面容。
小皇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以為父皇和母後是在同他玩鬧,只是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窺見他笑容的那一瞬,葉清清更加潰不成聲,頃刻間淚流成行,她雙眼泛紅憤恨地看了一眼謝虞之,只是顧念著謝辭在這裡,並未曾直接開口,看出來了她的欲言又止,謝虞之神情中的譏諷之色更加濃鬱了,到底還是遂了她的心願,讓奶孃先抱著小皇子離開了。
坤寧宮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半響過後,謝虞之才松開了葉清清的左手手腕,他收力的那一瞬間她便再度神情蒼白地靠在了床頭,他的力道有些大,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痕跡,想到白日她毫不猶豫摔死那個孩子的樣子,他嗤笑一聲,話語中盡是刺人的譏諷,“怎麼了,現在知道愧疚了,葉清清?”
聞言,葉清清還是不願意搭理他,謝虞之伸手再度掐住了她的下頜,想到白日太醫說的那些話,她的心疾越來越重了,去年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患了心疾,這些日子一直都在用名貴中藥替她溫養著身子,只是她還是悶悶不樂,他有什麼辦法,她不願意留在他身邊,他有什麼辦法?
能用的手段都已經用了,可她還是整日悶悶不樂,她對他的恨意與日俱增,若是她痊癒的唯一辦法就是離開他,他還是寧願她就這樣待在他身邊,哪怕她恨他,哪怕她會日漸枯萎、乃至死亡,他情願陪她一起去死,也不願意讓她離開。
這世間的愛意有許多種,偏執的愛也是愛。
只是這些話謝虞之現在是不願意說的,她將他看作仇人,他眼巴巴說出來這些話作甚,難不成還是毫不猶豫捧出一顆真心任由她踐踏嗎?
他狠狠掐著她的下頜,嗓音加大了一些,“葉清清,你說話。”
聞言,葉清清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的睫毛上掛著些許水光,看向他的眼神還是毫不猶豫的憎惡,因著一直沒有喝水的緣故,她的嗓音有些沙啞,“謝虞之,我對你無話可說,我是對不起那個孩子,可是你心知肚明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他的出生本就是一種錯誤,我所做的事情也不過是修正這個錯誤罷了,還有,我對你無話可說。”
說完這話,葉清清便闔上了眼眸,一副悉聽尊便、要死不活的模樣,無話可說,她與他本就是無話可說。
原以為這番話定然會惹怒謝虞之,沒想到半響之後他卻忽然松開了手,隨後一言不發就拂袖離開了坤寧宮,很開宮人們便魚貫而入,她一覺就睡到了傍晚,宮殿外殘陽似金,木窗敞開著也便有些許碎金落入了屋內,宮人們本想伺候皇後娘娘穿衣,只是娘娘擺了擺手道自己太累了,便直接穿著寢衣用膳了,她原本就沒什麼胃口,也只是勉強用了些許膳食,隨後便繼續躺在床榻上了。
只是沒過多久宮人們就端來了一碗中藥,葉清清問都不問就直接端起中藥一飲而盡了,只是這中藥有些苦澀,費了許多力氣才蔣將中藥喝完,最好是能送她上西天的毒藥。
謝虞之回到了書房中,他提筆畫了一張草圖命人送到了工部,原本還不知道新修建的宮殿應該用來做什麼,現在倒是有了用途,她不是說皇宮是困住她的牢籠嗎,那他便命人監造出一間用來困住她的宮殿,便是死,她也要死在他身邊。
今日有個小太監立了功,謝虞之便做主提拔了那內侍在身邊伺候,那內侍出身還算是幹淨,從前讀過幾年書,只是後來家裡落寞了,無奈才入了宮,這內侍名為段青倒是能識文斷字,辦起事來也算是妥帖。
工部收到了陛下的旨意,很快就開始按照陛下的旨意開始動工了,宮殿的地基早就已經打好了,這般施工倒也算是方便。
翌日上朝的時候,大臣們有心就昨日的事情大做文章,可是想到陛下陰晴不定的性子,一幹人等竟是沒有一個敢主動開口的,到最後朝堂上竟然也算是風平浪靜,見此,謝虞之倒是樂得自在,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這些事情。
這幾日葉清清都有些夢魘,一閉眼就會想起來那具冰涼的嬰兒屍體,每每渾身冷汗驚駭從睡夢中起身,她想,有些事情她或許是真的做錯了,她不該將這些恩怨牽扯到那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可是即便她再後悔也沒什麼用,木已成舟,那個嬰兒已經死了,那樣高的臺階摔下去的時候該有多疼……
起先她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謝虞之還有些冷嘲熱諷,可是後來看見她每夜都慘白著一張臉,他也不忍心說些什麼了,畢竟這件事情他也不無辜,是他故意給了她接觸那嬰兒的機會,他知道她恨他、連帶著也有些恨他們的孩子,可是他總不能攔著一直不讓謝辭親近她,那便只能主動給她接觸孩子的機會了,用旁人的鮮血嚇一嚇她,讓她永遠對謝辭心懷愧疚,讓她以後再也不敢對謝辭動手。
只是過猶不及,她嚇成了這個樣子,謝虞之也便只能冷著臉命宮人找來太醫診脈,太醫誠惶誠恐地開了一些安神藥,謝虞之又命宮人點上了安神的湯藥,葉清清這才能勉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