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皎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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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禁地離開時,晚空已有朦朧月影。林間落葉如雪,燈火就在不遠處,這靜謐的一刻卻似綿延無盡。

謝真探出手去,握住了對方的手。感到長明輕輕回握的力道,他問:“海山,其實是你鑄造的吧?”

剛剛取回的海山,此刻正佩在他身側。長明輕咳一聲:“嗯……你知道了。”

“那為什麼不同我說……”

謝真頓了一頓,“莫非是怕我知道是你鑄的之後,就算使得不習慣,也勉強用著?”

長明:“沒有,是太貴了,怕你還不起錢。”

謝真忍不住一笑,長明這才抿嘴道:“和陵空不一樣,我可不是什麼鑄劍師。”

“我見到了北地那座劍池。”謝真溫聲說,“能鑄出海山,一定費了許多功夫。”

“還行吧。”長明道,“也不難學,藏書裡有不少記載。現在想想,大概就是陵空留下的吧。”

“知道這許多年後,王庭又有了一個鑄劍的後繼者,想必他也會有些欣慰。”謝真感慨道。

長明:“都說了,我不當什麼鑄劍師。我只想為你鑄劍而已。”

謝真一時間也在這直白的情意麵前啞口無言。長明卻還沒意識到,兀自說了下去:“而且那鑄劍池實在麻煩,除非你還想再要一把劍,要不然我也不想再開它了……”

海山憤怒地抖了一下,卻被長明看見了,摁著它的劍環道:“怎麼,你有意見?”

謝真:“……你跟一把劍較什麼勁啊!”

“我看它是被陵空住過,脾氣都變壞了。”長明道。

謝真嘆了口氣:“說起來,你與陵空前輩的關系,倒似是變好了一些。”

長明道:“沒那回事,他還是看我不順眼。”

謝真是記得陵空當初不願與長明交談,心道這大概是鳳凰的家事,便不再多問。兩人此刻均想起來陵空鑄造的朝羲、孤光雙劍,但默契地暫不提及,朝著來路行去。

他們離開這一會工夫,王庭中已是燈火燦爛。那雩祀後曾開過飲宴的小花園再度迎來了三部賓客,雖因使者不如上回人數眾多,喧鬧之意稍減,但仍舊是花開如雲,春光融融。

西瓊兩眼無神地坐在主位之側,連裝都不想裝了,手邊直接就擺著一大壺滋補藥茶。光是聞著從裡面飄來的甜膩與藥味交織的氣息,就能想象裡面加了多少蜜糖。

先前長明表示會缺席宴會時,不僅是西瓊,旁人也都覺得毫不意外。不如說,要是殿下與劍仙一起出現在眾人之前,那場面才是不好控制……眼下讓大家都冷靜冷靜也好。

然而,這也就意味著,宴席上的主事人就剩下了西瓊。妖族的宴席向來隨意,卻架不住大家興致高漲,面對那些時不時就端著酒杯,到這裡來繞上一圈的客人們,西瓊只能見招拆招。

看他擺出這一副勤勉而疲憊的架勢,那些沒啥正事、純來打聽八卦的妖族,多少也有點自知之明,沒敢冒著被他記上一筆的危險來囉嗦他。但除此之外,來正經敘話的也不少,遇到這種,就得打起精神,一一應付。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方的原因,這茶著實讓西瓊好受了不少,就是不免有點犯困。不知過了多久,穿梭在四周的人影散開,一個金光燦爛的人影在他旁邊坐下,看了一眼那壺茶,笑道:“大祭好雅興。”

“雅興個頭!”西瓊低聲道,“你倒是嘗嘗?”

來人正是安子午,他應聲提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小碗。餘人見到他在此,都紛紛暫且退避,讓他們兩個單獨閑談。

身為昭雲主將,安子午自然不能開席時就陪在此處。他在園中四處轉了兩圈,該應酬的應酬,吃吃喝喝也沒落下,估量著時候差不多了,才悠然前來救場。

西瓊就看他用銀匙挑出碗底的珍珠丸子嘗了嘗,再喝了口茶,贊道:“藥是好藥,味道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