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四)

======================

這番交手只在頃刻之間,孟君山伸手接住飛回的銅鏡,那隻紅蝶也已經向地上一落,化回人身,眾人眼前氤氳幻霧尚未散盡,耳邊猶有潮聲回響。

聞人郴目眩神馳,半天沒回過神來,聽到旁邊霍清源有氣無力地道:“兩位,好俊的招數。”

一句話倒是把她的神智拉了回來,可再想起方才所見,依然有些難以置信。大師兄與這來歷神秘的狐妖出手配合竟然如此天衣無縫,甚至不需半句招呼,實在大大超出她意料之外。

若說之前只是略有疑惑,她現在真的正經懷疑起來這兩人是不是有什麼淵源了……

霍清源反手按著腰上傷處,那金砂凝成的斷劍不是尋常兵器,他一個沒注意,血又從指縫間湧了出來。聞人郴立刻道:“你先別動!”

“唉,至少沒有毒……”

霍清源嘀咕道,他傷得不輕,仍能淡然處之,別看他平日裡一副風流紈絝做派,這種時候也足可見心性堅忍。

聞人郴給他上藥時,他側頭道:“城主怎麼樣了?”

“你還有心思想這?”聞人郴瞪他,“她一劍就差點沒把你捅個對穿啊!”

霍清源:“妹啊,剛才那怎麼看都不是城主本人,她大約是遭了那金砂的操縱。”

聞人郴並沒見到城主被金砂纏住後,雙眼化為金色的那一幕,聽了霍清源這麼說,還是半信半疑:“誰是你妹,別亂叫……我去看看。”

她探了探城主的脈象,雖然微弱,但仍有氣息,身上倒是半點靈氣也無,就如之前一般,還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聞人郴餵了她一丸藥,又取出銀針施救。霍清源閉目調息片刻,稍稍恢複了些氣力,便去察看戴晟的情形。

另一邊,施夕未伸手從地上掃起幾粒散落的金砂,低頭端詳。

金砂顆粒較尋常砂礫粗上許多,仔細看去每一粒的色澤深淺不一,金光璀璨,均如琉璃般晶瑩剔透。他兩指拈住一枚,靠近眼前細看。

孟君山手邊銅鏡正懸於半空,發出幽幽水光,隨著他巡視四周,檢視有無異樣。見施夕未正在研究那砂礫,他下意識便驅使銅鏡靠了過去,權作照明。

施夕未專注之時,察覺旁邊有一道熟悉的柔光貼近,想都沒想地伸手在鏡子上輕輕一扳,要調個更合適的角度。

剛一碰到銅鏡,他驟然回過神來。這裡並非燕鄉暮色正濃的時分,他不是在桌前提筆學畫,為他掌燈的那個人,自然也非昨日。修士的本命法器可不是輕易能讓別人觸碰的,他一覺不對,立刻就要鬆手。

卻沒想到,銅鏡反倒是順杆爬地拱進他掌心裡,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孟君山:“……”

施夕未瞥他一眼,知道銅鏡自有幾分靈性,倒也沒把這鍋扣在他頭上。他屈起手指,把銅鏡推開了些,任憑它有幾分委屈地在空中微微晃蕩,也硬下心腸不理,將手收了回來。

他把那粒金砂在手中撚了撚,正在沉吟,那邊霍清源喚道:“老孟,你來看看,他似乎有點不對頭啊……”

戴晟躺在石棺另一邊,人事不省。適才一片混亂中聞人郴為他止血療傷過,此時雖表面看來無礙,但霍清源發現他脈象空空蕩蕩,內裡彷彿被吞噬殆盡。

孟君山聞聲過來,伸手一探,也發現情形不妙。

“是那個面具有古怪?”霍清源猜到,“剛才那金砂化身,是這墓室裡留下的陣靈一類?他道行未免也太厲害了一些……”

他之前不知金砂面具人以及此間糾葛,只能憑空猜測,不免就猜得離譜了一點。孟君山道:“這個金砂化身十分邪門,我不知他來歷,但絕非尋常之輩。”

霍清源疑惑:“你以前還見過這個金砂人?”

“見倒是沒見過……”孟君山這時不好多說,霍清源忽覺手上一輕,他抓著的戴晟手腕被另一隻手捉了起來。

狐妖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一搭戴晟脈象,斷言道:“他血氣與靈氣均被抽空,金砂化身每次現身,都要依靠這樣一番催動。”

霍清源腦子一轉,問道:“你莫非就是為了這個什麼金砂,才會混進探查遺跡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