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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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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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境,忽然聽到星儀二字,謝真不由得凜然。再向那布衣負劍的青年看去時,只覺得他那副不大有誠意的易容,也帶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莫測。
那時他們從安遊兆口中得知那金砂面具人自稱星儀,少不得去依此查了一番。如今“星儀”是凡世宮廷中由修道之人擔任的官職,洲內四處劃拉一圈,大大小小也能找出十好幾個能自稱星儀的,但全都道行平平,看不出什麼異常。
往前再推個百十年,也有一些星儀在國中舉足輕重,甚或是幹出些讓仙門中人也不得不趕去除害的荒唐事情。及至正清在各地的宮觀日漸鼎盛,對凡人來說,斬妖除魔的事情還不如去找更加靠譜的名門大派。那些想背靠一國作威作福的修士,從前或許還得搞出點大事才會被問罪,如今一上任就得先被正清掂量掂量,怎麼看都費力不討好。
是以,當今的星儀,往往都是出身當地,不抱什麼精進之心的散修,他們有幾斤幾兩也就可想而知。
仙門中人雖也會入紅塵歷練,但整日置身於俗世權欲最盛的漩渦中,多少對修行有礙。這其中的分寸把握不易,就像衡文書院,看似在延國中多受尊崇,門中弟子卻不見得出息。
當時整理這些訊息的西瓊也不由得感慨:“修士沒啥用啊,要說這事還是我們妖族幹得順手,要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管他什麼念頭通達不通達。”
謝真琢磨他這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損哪邊,反正不管哪邊他都會被罵到……
西瓊又道:“就看戲文話本裡,那些禍亂朝綱的還不都是妖族麼?哪怕其實沒那麼多真事,足以看出大家都覺得我們比較行。”
“也不一定,或許就是這樣好寫而已。”謝真翻著卷宗,隨口道,“戲本裡那些妖族還不都是狐妖花妖一類,人們說是要聽野史傳記,其實還是君王被妖女迷得七暈八素這種戲碼最多,很老套了。”
孟君山行遊各地,聽過的本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就曾說過坊間最受喜歡的,不外乎是“尋仇報恩,行俠仗義,仙人妖女,小姐書生”。這其中凡人對修道中人的事跡不太清楚,閉著眼睛就是一通穿鑿附會,以至於當仙門修士偶然在酒樓聽到自己的本子,常常飯都吃不完就得氣跑。
聽了謝真的感慨,西瓊忽然不吱聲了。過了一會,覺得他特別沉默的謝真疑惑道:“怎麼?”
西瓊:“沒……沒什麼。”
總而言之,眼下市面上的星儀都不太行,更與安遊兆描述那個神秘的星儀相去甚遠。
哪怕把那些已經卸任的星儀算在裡面,除掉確信已經身亡的,剩下來……也沒幾個還好好活著的,這條線索就暫時斷在了此處。倘若那人自稱星儀,卻根本就和星儀一職毫無關系,那他們也只能自認白費力氣。
拜查詢這些的功夫所賜,謝真也讀了些關於霜天之亂時那名星儀的事跡。此人來歷不詳,後世記述者多認為是散修出身,在臨琅擔任了數十年的星儀,其間經歷了三任國君更替,直到臨琅在天魔起勢時滅亡。
“這莫非就是那個星儀?”謝真打量這深藏不露的來客,種種跡象加起來,由不得他不作此想。
長明:“想來是。”
隨著這句語氣頗為篤定的回答,長明已離席站起,徑直朝著星儀走了過去。太子還站在原處說話,被他隨手往旁邊一撥,接著他伸出手,就要把星儀背後那柄劍取下來。
謝真一怔,轉念想想這辦法還真是沒錯,對於這種渾身上下看不出來歷的人,要想窺探他的出身,莫過於他隨身帶著的劍了。
下一刻,卻見長明五指空握,從那布條包裹的劍上劃過,絲毫不受阻礙,如同穿過了一道幻影。
他望著這一幕,大感訝異,自己也上前去試。說來也奇怪,這幻境中其餘一切都栩栩如生,就只有這個星儀彷彿根本不存於此間,讓他們怎麼都碰不到半片衣角。
他們還在那比比劃劃,那三人寒暄完了,逐一落座,酒菜也送了上來。盤碟用得多是琉璃器與竹器,分量不大,俱都十分精細,想來此間特色如此。
長明最終還是拿這星儀的幻影沒辦法,心情不甚愉快地退後一步,隨手拿起閑放在桌邊的竹箸,夾了塊點心。只嘗了一口,他就不禁面露嫌棄,抬手扔進了一旁的香爐中。
謝真:“……”
他欲言又止,卻也不由得好奇這到底是有多難吃,於是也取了一塊。長明道:“等等。”
這話說得有點遲,他已經咬了下去。入口只覺這東西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一星半點的味道也無,雖然他沒吃過土,但土估計都比這個有滋味些。
謝真默默看了一眼這塊模樣還不錯的梅花點心,叫它與前一塊去香爐作伴了。
桌邊的三人一無所覺,還在說些閑話,翟歆不住悄悄打量星儀,顯是有一肚子問題,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星儀隨手夾了一筷,他也跟著提箸,卻發現盤中只有一塊,被星儀夾走後,這碟子就莫名其妙的空了。
他望著那隻碟子,眼神十分迷惑。
“……”謝真轉頭看長明,“瞧你幹的好事。”
長明淡然道:“你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