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緩緩浮動,窗外刺眼的光線不時撒向臥室,天藍色窗簾映照的影子來回揮動,帶動的陽光刺激著手上裸露的面板,床上靠窗睡覺的人感覺到陽光的光臨,眼皮動了動,有些不耐,把被子拉了上來起來一點。

脖頸處,一絲懶懶地感官傳來,癢癢的,靠窗的人伸出手把搗亂者撥開,受打擾的眼皮繼續閉著,沉睡到夢裡。而另一個人顯然並沒有打算放過她,熱源體靠近了她的背部,慢慢與她的身體貼合在一起,一隻手從她的腰部穿過去,半摟著她,下頜抵到她的秀髮處,調皮地蹭了蹭她的髮絲。他的另一隻手順著她的脖頸處,一點點沿著她的肩膀,輕柔地,緩慢地,似撫摸又似按摩,慢慢來到她的胳膊肘,再繼續往下,最後尋到她的手,手附在上面,漸漸十指相連,他愉悅地笑著,眼裡溢滿幸福的眸光。

“別鬧?”聽著她的喃呢,翻了一下身,他心情更加愉快了。

他略起了一下上身,看著在他懷裡安然沉睡的女人,忍不住低下頭輕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被打擾睡眠的女人皺了下眉,很快繼續安睡。看到她的好眠,他也躺了下來,靜靜地,貪婪地望著她,把她雜亂披散在枕頭上的秀髮輕柔地理順在一起,然後閉上了雙眼,與身邊的人一起安享美夢。

“叮,叮,叮……”手機鈴聲打破安靜的夜晚,浮動的窗簾,勾進來一縷皎潔的月光。

床上的人睜開雙眼,看到自己旁邊那半邊空留的位置,有些發怔。

“喂。”聲音低沉,無力。

“小信哥,我爸喝多了,現在就在馬路邊亂穿,他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見到人便道歉,見到車就要衝上去,怎麼辦?我根本拉不住他,我好害怕。”聲音帶著哭腔,鼻子一抽一抽。

很快,床上的人換好衣服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窗外,微風浮動,朦朧的月光隨著窗簾,不時飄動到屋內,怎麼也照不亮冷寂的房間,只有床上被翻起的被子和橫在床沿的睡衣,提醒房間前一刻還存在的身影。

成信玄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天開始矇矇亮,受到多日雨水的影響,整個無錫城市都蒙上了一層撥不開的霧氣,高樓、道路、汽車都被籠罩了一層不真實朦朧感。

他開車回家,路過之前找到劉小妹和她父親出事的地方,他的視線一眼就看到那一灘血。隔著花壇,對面水泥路上路燈陰亮的光穿透帶霧的空氣,照耀在那灘血上格外刺眼。成信玄的車飛快駛過去,他的腦海裡卻不知覺放送他在晚上看到的場景。

成信玄晚上接到劉小妹電話趕過去的時候,劉小妹父親正躺在一輛長安車前面,司機焦急在旁邊不斷地撥打著電話,小妹爸側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身體下面血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他的神態並沒有表現得痛苦,面部放鬆,嘴巴微張,嘴角往上,似乎有種解脫的超然。蹲坐在旁邊的小妹,頭耷拉下來,雙肩抽動,染紅的頭髮雜亂披散在她的後背,她抱住她父親的頭,哭得沙啞的的嗓子拼命吼著,聲音斷斷續續,無法辯出來具體的語言。

“我錯了,我該聽我媽的話,不讓他喝酒的。小胖哥他爸出院今天請客,爸昨天跟媽說會注意的,但是他經不住那些人勸。他從外地回來還沒有在家裡呆一天,今天說好要一起去接媽下班的,他還說陰天請我們吃大餐。呆會兒媽看到了,我怎麼對她交待?”小妹看到出現在她面前的成信玄,放佛抓到救命稻草,滿是驚恐的臉上,嘴裡一直唸叨,“那麼多血,應該疼,那麼疼,肯定很疼很疼。”

救護車很快就趕到了,人群很快便散去。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依舊在這個城市疾馳,除了那一灘血曾見證那裡出現過一場意外。

回家後,小信疲憊的身體一點睡意也沒有,心裡面有些莫名地堵著難受,半昏迷半清醒中,似乎有一個微弱地聲音隱忍對他念著:“疼,好疼。”直到快天亮他才漸漸入了眠,睡眠並沒有持續很久,他便被一陣急促地門鈴吵醒。

開門進來的是成信玄的父母,兩個人分別提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東西,堆滿了客廳的茶几。小信爸和容的臉在看到鬍子拉碴,頭髮凌亂的頹廢樣子,臉色慢慢變了顏色,他不動聲色地走向廚房,瞅了幾眼又轉向臥室。

“小信,這幾天店裡很忙嗎?我跟你爸還打賭,我說你自從受小漩早起的習慣,不會賴床。你看你,精神那麼不好,是不是還沒吃早飯,我給你簡單下碗麵吧。”小信媽看到小信眼下厚重的黑眼圈,十分心疼。

“沒事,我先洗洗臉,換下衣服,你不要去忙。因為小漩媽生日,你們縮短了在雲南的行程,在家沒好好休息便來看我的吧,一路上應該累了。媽,你好好歇一下。”安慰好母親,小信往衛生間遇到從臥室剛出來的父親,他忍不住笑了,對他爸說,“昨晚出了一點事,回來晚,今天就有點嗜睡。放心,我這裡不會放縱情樂,沒有藏人,我這人還是有點潔癖;也不會縱容賭博,我掙的錢少,還得留點給你們養老;更不會收留人吸毒,從被小漩看到我抽菸的樣子,我連別人吸菸都會躲三分。爸,你實在沒事,露個廚,煮個面吧。估計飛機餐也挺難吃,面應該還夠三人份,冰箱蔬菜和肉食都足夠,你需要佐料儘管發揮。”說完,他便進衛生間,開始刷牙洗臉。

坐在沙發的小信媽,抬頭看見出現在她眼前的小信爸,收起了先前溫和的笑容,兩個人視線相交,默契地沉默。過了一會兒,小信媽看到電視機旁擺放的她、小信爸、小信和小漩的合照,連一貫嚴肅地小信爸也神情輕鬆自若。有些記憶裡的畫面撞了出來,小信媽眼眶泛淚,卻笑著說:“你說小信多久沒這樣跟你扯嘴皮了啊,以前我總覺得煩,現在挺懷念的。不過,我想他這樣也挺好的,他覺得好就可以。到時,等小漩回來,我肯定跟她說我們家小信成熟了,娶她回家肯定不會再欺負她了,會好好疼她。”

小信爸走過來,輕攬抱著小信媽,等到她情緒穩定了,溫聲對她說:“我去下面,你刀工好,來幫我打下手。”

小信媽鬆開了懷抱,輕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收拾完,小信走出來看見廚房裡忙碌的父母,他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他凝視了一會兒,轉身離開,走進自己的臥室,腦海裡閃過一些曾經與他一起在廚房裡忙碌的那個身影的記憶碎片。

&ne ”,成信玄喝了口水,滿意地看到自己的戰果,打字給對面的人:“學習你勉強勝了我,遊戲方面你可佔不到便宜。傅黎楊,不要以為跑到北京去,上次輸了欠我的飯就可以抵消掉,不想我找你家雲琪出血,下次回無錫自己主動坦白從寬。”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手錶,蹭的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

“喂,小信,今天不一起吃烤魚嗎?”室友問他。

“不了,我不想呆會兒被人拿來烤。”小信飛速消失,留下一頭霧水的室友面面相覷。

四月的無錫,開始炎熱,趕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車擠滿了人,整個車廂悶熱得令人難受。小信到站下車的時候,後背的襯衣已經被浸溼,他看了眼時間,立馬奔向與小漩約定的餐館。等他趕到地點,挺拔的身影因為跑累的喘氣顯得有些佝僂,飛揚的淺劉海也因為汗水黏在一起,沒了平時瀟灑帥氣的樣子,有點狼狽。

古老的大樹下,一家家不起眼的小餐館,來來往往許多學生模樣的人,樹葉間穿過的流光,撒向老校古樸的街道上,周圍很多年輕男女走過,說說笑笑。發紅的落葉一片片落下,新的青葉長出來,亮的發光,他平復了呼吸,看了眼他面前餐館的名字,然後一眼就看到落座的嘈雜人群裡,那張熟悉的輪廓,端坐在那裡發呆,清麗的側臉在細碎的光裡晃了他的眼,他的嘴角不經然揚起。他慢慢穿過馬路,右手插兜,神態怡然,高挺的身影,姿態翩然。

“已經吃好了?”小漩面前的桌子上,清蒸的太湖魚只剩了一個框架,酥香的無錫排骨堆起了一堆啃得發亮的骨頭,,嫩白的太湖白蝦只餘了一堆金黃的的蝦殼,只有半截的春捲昭示光滑的盤子上曾經裝過的美味。小信坐在小漩對面,無奈地笑了,說,“什麼時候那麼會吃了?不要告訴我你之前是和另一個人吃過了,也不要告訴我那個人是個男生。相比之下,我覺得養個潛力的胖子是件挺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