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依仗武帝而起來的新秀們則立主戰爭。他們因得了戰爭的引誘而發家致富,更因為戰爭而權勢灼然,他們怎肯讓戰爭結束,讓他們成為賦閒的官員。

與主戰的代表武帝相對應的,主和派的代表則是劉據。

之前,他們兩派用於較勁的籌碼是太子劉據,現在則轉移到了劉病已身上。

自從天子三問的絕妙答策開始,主和派便覺得找到了主心骨。劉病已雖然年幼,但畢竟身體裡流淌著劉據的血液。

劉病已的三番五次的出色表現,更是讓他們拋卻了年幼的偏見,大談主和思想。

畢竟他們已經因為巫蠱之禍而禁言了十幾年,憋屈已久的憤懣早該找個發洩的突破口了。

“誰又說反賊的名字了?王大人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桑弘羊完全否認。

“誰是君子誰是小人,老天自有公允……哎呀!”

兩個派別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候,暴勝之正要作勢發飆,突然覺得後脖頸如針扎一般的疼痛。

他急忙手捂脖頸,竟然發現手上滿是血液。

“這!誰幹的!”暴勝之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往四周望去。

突然的變故讓眾人面面相覷,正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暴勝之又突然“哎呀”一聲痛叫著,手捂住腮幫子,齜牙咧嘴。

眾人看到他的手指縫裡正滲出血來。

“誰這般大膽,敢襲擊繡衣御史!”王賀起身抽刀,警覺地朝四周望去。

聽著“繡衣御史”四個字,以桑弘羊為頭兒的主和派低低地冷哼一聲。

自從朝廷征伐不斷,民不堪賦稅雜役重負,群起抗爭。

偏偏地方官員督捕不力,武帝便派直指使者衣繡衣,持斧仗節,興兵鎮壓,刺史郡守以下督捕不力者亦皆伏誅。

朝廷將此等特派官員為“繡衣直指”,後又稱之為“繡衣使者”。很多心黑手狠的市井無賴,譬如江充之流得以成為朝廷命官。

繡衣使者一般給的官階是侍御史,但實際上他們的權力形同陛下親臨的特權,也就是特務,朝廷特派員。

而跟桑弘羊一類的文官雖然官位很高,但實際上大多是虛職,比如御史大夫幾乎就是個言官、高參、秘書一類的虛職。

在外征伐不斷,在內群魔亂舞,文官們恨不得立馬肅清了這些毒瘤,讓朝廷儘快進入安樂祥和、快速發展的軌道。

“是誰?你們不知道襲擊繡衣使者如同襲擊陛下嗎?誅殺九族……”王賀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後腦勺陡然如開了紅花一般,一股濃血飛竄起來。

“哎呀!”他當即疼得急忙捂住頭蹲了下去。

行軍打仗多年的車騎將軍金日磾根據涉及軌跡,快速地尋找石子兒的發射點,很快他便在一片靠牆的竹林裡發現了端倪。

一隻小手正拿著一個三叉一樣的奇怪東西。

興許是被發現了,那小手急忙抽回去了,隨後便聽到了細碎而輕盈的腳步聲。

金日磾拍了拍桑弘羊的手背,一直那個方向。

桑弘羊朝那兒望去,突然低頭,跟著金日磾嬉笑起來。

此時,在附近街道上維持秩序的羽林軍聽到喊喝聲急忙奔了過來,有人搜尋兇手,有人急忙尋找御醫,幫兩位大人包紮傷口。

一方憤怒,另一方人則是幸災樂禍,但儘量剋制著,憋笑,卻抖得衣服亂顫,各個滿臉漲紅,就差找到寬闊無人的地方開懷大笑了。

晨曦下的小道上,劉病已玩命似地瘋跑,看到前方有一片竹林,他便一下子紮了進去,又一口氣從樹林的另一頭跑出去了,來到了一片大湖泊的岸邊,這次停住腳哈哈大笑起來。

“犯我爺爺者,皆誅殺!”劉病已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來。

其實,剛才的作為更多的是想透過此方式答謝御史大夫桑弘羊。

他本來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太出格了,太引人注目了,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偷偷藏在竹林裡偷聽。

果不其然。

他知道了當前自己的局面,還不是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