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復仇(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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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弋仲完全搞不明白主將的思路,心說難道那羯將陳川,跟劉將軍有仇不成麼,竟然要留我守城,而親自往討?況且西平城內,不過數千老弱殘兵罷了,又何必帶上那麼多兵馬,甚至於具裝甲騎去進攻啊?
可是劉央令出即行,難得的風風火火,姚弋仲也根本攔阻不住。
他自然不清楚,陳川乃是謀害裴該先兄裴嵩的兇手,劉央在平陽城中,瞄著這個獵物已經很久了。此前因為大敵當前,不便往攻西平城,如今既然石虎跑了,倘若陳川也跟著落跑,從自己手指縫裡滑出去,必致畢生之恨啊!這功勞非得我親自出馬,撈到手中不可!
劉央劉夜堂乃是裴該的元從班底,裴該在徐州之時,初建“風林火山”四營,四名營督兩個是從祖氏部曲中商借的,兩個是王導送給裴該的部曲,其中劉央位居首席。然而其後軍隊越擴越大,新收和提拔之將也越來越多,劉央頭上不但壓上了陶侃、郭默,甚至還一度被甄隨也爬了上去。如今甄蠻子的勇名響徹天下,他劉夜堂倒似乎要降格跟陸和、王澤等輩相齊了……
雖說裴該總是誇讚劉央,“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但劉央也是有功名心,有利祿欲的呀,又豈肯甘居下游?此番受命鎮守平陽,倒曾在介休附近大破石生,算是重振了一回聲威,倘若再能悍拒甚至於擊敗石虎,必能名揚天下。可惜先是北宮純來援,繼而王澤和陳安的活躍度又遠遠在自家之上,劉央這個主將的風頭幾乎全被屬將搶光……
因而原本他是打算坐鎮平陽,而派姚弋仲去攻西平城,擒陳川的,臨時改變主意——即便不能名動天下,在大都督面前可表忠心的這番功勞,我絕不再讓了!
於是在諸將詫異的目光中,劉央匆匆率兵出城,十餘里道路,不到一個時辰便至,將西平城團團包圍起來,四面攻打。西平城雖然牢固,終究狹小,再加上留守的多是老弱,因此晉軍幾乎是一鼓而下。然而劉央率部入城,卻到處搜尋不見陳川的蹤影……
石虎既撤,自然也會向仍然困守汾西的陳川傳遞訊息,只是一來浮橋已毀,渡汾送信不是那麼容易的,二來石虎也怕若陳川先動,會使晉人有所警惕,因此要到甩脫了北宮純的追擊之後,方才送信西平城。而等信使抵達之時,西平城都已經被劉央團團包圍住了。
然而陳川終非尋常下將,乞活出身的他最能觀望風色,早在前兩日浮橋被焚之時,就知道形勢不妙了,雖然不得石虎將令,不敢先跑,卻也預先做好了準備。於是西平城將將被圍之時,陳川尚未得到石虎的撤兵之令,便已換穿小兵衣裝,潛出北門,落荒而逃。
可誰想跑出去不過六七里地,便有晉騎從四面包抄上來。陳川雙拳難敵四手,無奈之下,被迫翻滾落馬,跪地請降。晉人上前來將他按住,牢牢捆綁起來,詢問姓名,陳川自然不敢明言,只說自己姓郭,是郭太的從兄……
之所以不再假裝小兵了,是怕晉人一見獻俘無功,乾脆割取首級,帶著也比較方便不是?
但他隨即就被押回了西平城,劉央連喚十多名俘虜前來指認,確定這是陳川,不禁捻鬚大笑。
劉央為什麼要帶上路松多所部?當然不是讓“具裝甲騎”去硬撼西平城牆,而是命他們仍作輕騎兵裝扮,在圍城之前便即四下撒開搜尋,以防陳川漏網。他用兵素來謹慎,既然欲得陳川,當然要策劃萬全了。
實話說,陳川乃為石虎所坑陷,倘若石虎的撤兵令早來一步,估計陳川早就逃去無蹤了……
劉央既得陳川,為防他自殺,便命割去舌頭,繩捆索綁後裝入檻車,押往長安城。自然事先有快馬報於裴該知曉,裴該卻下令,陳川不必前來長安,我也不想見到此賊——可即押赴洛陽,交予馮寵發落。
陳川在乞活軍中時,曾經謀害了大將李頭,李頭部將馮寵因此走投祖逖。其後裴該在北伐之前,先西進練兵,直至宛城,斬杜曾而擒第五猗;途中經過譙城與祖逖歡宴,席間馮寵就提出來了,說裴使君將來若擒住陳川,要把他千刀萬剮,千萬交與末將來行刑!
由是裴該即將陳川檻送洛陽,交給馮寵,馮寵喜極而泣,當即朝西方拜倒,口稱:“大司馬信守舊諾,能使末將得報故主之仇,末將銘感五內,將來若有用得到末將之時,雖百死而必不辭!”隨即就押送陳川出城,直至裴嵩的衣冠冢旁。
陳川舌頭被割,又來往奔波,早就已經只剩下半口氣了,此番勉強睜眼,一見碑上“先兄鉅鹿郡公、中書黃門侍郎裴公諱嵩之墓”幾個字,當即喉中“咯嘍”一聲,便即活活嚇死……
馮寵頗感遺憾,只得親手支解陳川屍體,以祭裴嵩和李頭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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