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劫糧(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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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彝勸劉曜進取“河宗地”,這是一個古稱,指黃河從套東南下,至渭汭而轉東,這一段南北向河道的中段;更具體一些,則是指此段黃河以東地區,在西河以北,太原、雁門以西,被包夾在黃河與呂梁山之間。
雖然位於河東,但在幾乎整個漢代,這一地區都屬於西河郡,且漢之西河,橫跨黃河兩岸,西至圜陰而與上郡相接,與東方的太原郡卻涇渭分明。由此可見,就地理環境而言,河宗地黃河之險,不如其東面的呂梁山。
所以羊彝才建議,可以東向河宗,恃呂梁之險“想必趙境內必有銜恨石虎,起而應和者。若應者眾,大王可逾呂梁,深入其境,甚至晉陽;若應者寡,則依山而陣,可拒萬軍。石虎若不返,我與鐵弗收山西雜胡,勢稍雄強,且其地近我而遠鐵弗,乃可以金帛相易……”
“胡漢流亡政府”雖然勢蹙,當初從平陽城帶出來的皇家珍寶倒還有不少,這些玩意兒飢不能食,寒不可衣,用來交換土地和人口,真是再划算不過了
“即石虎歸返,幷州方亂,也不能再逾呂梁而遠征河西。我軍但指揮得法,進退得宜,則此行有百利而無一害也大王其有意乎?”
劉曜沉吟良久,開口問道:“幷州士庶,雖惡石氏,卻唯慕劉琨而已,於我皇漢,是敵非友……”開玩笑,石趙佔據其地之前,劉琨和拓跋鮮卑倚靠幷州,跟咱們打了多少年仗啊“豈能應和我軍哪?”
羊彝笑道:“正因如此,乃不得不與鐵弗聯軍也。鐵弗,舊受皇漢之封,後入於拓跋,則但張鮮卑旗幟,幷州士庶自然歸心。且我非欲佔其地,但攪擾、削弱石虎可也,大可詭言以欺之。”
頓了一頓後,他又補充道:“臣尚有一計,若能成事,即晉陽亦唾手可得也!”
劉曜聞言,雙眼略略一亮,但隨即不等羊彝把他的妙計說出來,就先問道:“據卿所探查,劉虎見在何處啊?”
羊彝急忙躬身行禮,說:“大王賢明睿智,臣所不及也不出大王所料,烏路孤為石虎授予留守之任,屯兵陽曲,距離晉陽,不過五十里地……”
劉曜“哦”了一聲,心說原來在陽曲,我還當他就在晉陽城內“晉陽守將為誰?”
羊彝回稟道:“乃是偽幷州刺史續鹹。”
劉曜不禁冷笑一聲:“續孝宗大言書生,徒有其表,或可使之斷獄攬訟,豈能守牧一州?則若擊敗劉虎,續某自然膽落。”當即下令,召聚臺產與諸將,商議發兵事宜。
對於北方這些勢力的蠢蠢欲動,石虎自然早有防範,因而命劉虎率鐵弗兵鎮守陽曲,以拱衛晉陽城內的續孝宗。在石虎想來,拓跋才剛大敗於九原,鬱律又為祁氏所弒,短時間內,是不大可能再發大軍南下侵擾的。秋收之前,估計也就命邊境附近的一些依附部落,搞搞事情,妄圖牽制自己罷了。
於是命各城謹守待命,再遣劉虎率以鐵弗兵為主力的五千騎機動策應,理論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兒。即便拓跋鮮卑真的瘋了心,打算明年不過了,大舉南下,按照自己的佈防,也總能守住一兩個月。一兩個月以後,倘若自己還不能在南方開啟局面,那沒招兒啊,不必汝等牽制,我也只能回去……
石虎很清楚,就絕對實力而言,如今趙不如晉,具體到自己統領的幷州,亦不如裴先生所據關西開玩笑,若只算田畝和戶口,估計河東、平陽兩郡就超過整個幷州了。故此,若不計路程之遠近、糧秣之豐歉、將領之能否、士卒之勇怯,只是簡單地國力相撞,他根本就沒有勝算啊!
故此軍行須速,只有在敵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或者尚不及救援的時候,便搶先佔據要害之地,才有機會扭轉小大之勢。就好比裴先生當年所說的,諸葛亮一出祁山,出敵之料,攻敵之弱,原本態勢是一派大好的,只可惜軍行過於謹慎、遲緩,導致遲遲不能底定三郡,而魏方卻與之相反,應招甚速,這才功敗垂成就算沒有馬謖兵敗街亭,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所以石虎明白,自己的動作一定要快。第一步逾越險山,摧破晉壘,長驅而直至平陽,他確實做到了;但第二步攻打平陽城,卻差點兒掉了鏈子一則晉人守意甚堅,二則其援軍比自己預料的起碼早了五天,便即有如天降一般,出現在了南方,繼而渡汾佔據堯祠……
石虎乃用王續、張群等人之計,暫舍平陽之圍,而急渡汾水,以主力猛攻堯祠。只要能夠快速解決了這支前來增援的晉軍不管是殲滅,還是擊退都能夠挫傷平陽守軍計程車氣,對於自己復攻平陽,必有裨益。
當然啦,他更希望平陽守軍的主力殺出城來,冀圖僥倖,那麼只要郭太或者陳川能夠咬住對方半個時辰,自己就有機會迅速回師,破之於平野之上。如此一來,平陽旦夕可破也!
想法很美好,可惜難度也不小。且說石虎親自領兵,猛攻堯祠三日,殺傷晉卒不下千數,殺得王澤膽戰心驚,但實際上,石虎本人也並不輕鬆。
關中晉軍之強,石虎所素知也,想當年在平陽城下不就碰撞過一回麼?不過他只以為,那是裴先生帶出來的核心精銳,再加裴先生親自指揮,則自己以優勢兵力都不能取勝,也在情理之中。
他並沒有意識到,晉之大司馬三軍是統一訓導的,並且不時加以拆分、調動,具體到各營、各旅,水準雖有參差,差別卻並不甚大這與習慣將領專兵的胡漢、石趙,或者傳統晉軍,不可同日而語。而至於具體指揮方面,昔日平陽城下之戰,裴該其實委以專人,並未親自插手。
王澤也算是裴該麾下宿將了,從徐州剿匪、破塢開始,追隨裴該南征北戰,其所立第一大功,就是北伐時於成皋城下摧破胡軍的七星堡,為此得到裴該獎掖,準其于軍旗上繪製七星紋樣。本來這軍旗是跟著隊伍走的,王澤今日所領,並非曩昔成皋城下之卒,但他為了炫耀其功,特意在自己的將旗之上,亦繡七星,走哪兒就扛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