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我軍食糧正足(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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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張賓所料,不數日後,華軍即棄壘而退,甚至於臨漳都不守了,分道各自南下。訊息傳來,羯趙將兵無不大喜,王陽就打算領兵前去追殺。
張賓勸阻道:“祖士稚善將兵,華人又未嘗敗績,不過糧盡而退罷了。料彼必然遣軍斷後甚至於設伏,將軍慎勿往追啊。”
王陽頷首道:“太傅所言有理。”但隨即話鋒卻一轉,說:“然我不得不追啊!
“臨漳殘破,華人因此不守,然安陽、蕩陰卻必不肯輕棄,若其久守於二城,東可威脅冀州,北使我不敢遠出,則我於三臺徒自堅守,卻並不能扭轉戰局,又有何益啊?
“且賊糧雖盡,我軍糧亦不多,若不能趁機追殺劫掠,搶些糧食來,恐怕便無外警,軍將自潰,奈何?”
華軍糧秣將盡,匆匆南歸,這時候肯定是沒有多少戰意的,咱們猛追過去,有望打一兩個勝仗,不但可以復奪安陽、蕩陰,把戰線推回到今年年初的狀況,而且多少還能搶點兒糧食哪。
華軍身邊兒肯定還有糧食啊,所謂糧盡而退,總不可能一粒不剩,回程全都喝西北風吧?不管搶多搶少,對士卒們都算有個交代,否則咱們依舊守在三臺,後方糧食運不上來,還用華人回師復攻嗎?自家就會主動崩潰了吧。
“若祖逖留將守安陽、蕩陰以阻我,而收縮部伍於河南,過不多時,稍稍蒐集些糧草,復使三五千人來,恐至三臺所見,不過一地餓殍罷了!”
張賓聞言,也感無奈,最終只得說:“可請蘷將軍率精騎往追,使賊不能扼守安陽、蕩陰,然須謹慎,勿中其伏……”
蘷安用兵老道,非王陽可比,相信有他為將,再率領機動力強的騎兵,應該不至於中埋伏吧。
為策萬全,張賓也定要跟隨——“若能破賊,使國家危而復安,我又何惜老骨!”
張孟孫已經五十多快六十歲了,雖說自小習武練劍,又追隨石勒南征北戰,筋骨還算強勁,終究歲月不饒人——六十一歲的老將周訪比他更差,至於同樣六十一的陶侃……那屬於搬磚的達人,逆天的異數,不能隨便比啊!
所以張賓騎騎馬,行行軍還則罷了,真要是疾馳追敵,估計能累個半殘。但他不放心蘷安此去,強要相從,虁安、王陽也勸阻不住,只得從命。
張賓要蘷安帶精銳騎兵去追敵,其實蘷安把能夠蒐羅到的騎兵幾乎全都帶上了,將近四千騎,分作三隊,相互策應。好在一馬坦途,此前華軍為了製造攻堅器械,更是把附近的大樹幾乎全都伐光了,一眼望去,並沒有什麼可資設伏的地點。就此急追三十里,終於在安陽城下追及了斷後的華軍。
這支華軍大約六七千人,兩營之數,看旗號,統將乃是衛策之弟衛榮。當羯軍哨見衛榮之時,衛榮自然也發現了追兵,急忙下令轉身列陣。
蘷安遠遠望去,只見衛榮軍中簇擁著不少的車輛,懷疑是沉重難運的物資——比方說金鼓之類。他估計華軍主力去之不遠,可能已經過了安陽,也可能其一部就入城屯駐。看這樣子,前面應該沒有埋伏,自己可以趁著敵軍未及出城增援的機會,先快速擊敗衛榮。倘若正巧敵軍主力不在城內,則守兵見到友軍快速破滅,士氣必沮,自己就有希望攻克城池啦。
奪下安陽,府庫中多少會有些存糧啊,起碼我這幾千騎兵就有吃了的。若再抄掠城民之食,三臺駐軍也能飽餐幾頓。
當即策馬當先,疾衝過來,卻見華軍將那些大車橫亙在陣前,以阻敵騎。
羯騎看看衝近,便一起拉弓放箭,箭中車上麻袋,只見包綻袋破,嘩啦啦流出來的全都是——金燦燦的穀子!
隨即華軍眾口一辭,齊聲叫道:“汝等已中祖元帥之計矣!我軍食糧正足,特以誘汝出三臺也!汝等可飢否,若棄械來投,我軍足可資供!”
呼聲迎風傳送,張賓雖然拉在後面,卻也勉強聽到了,不禁苦笑道:“祖士稚明施詭計,其實堂堂正正之謀,不愁我不入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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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奉詔前往枋頭,襄助魏亥管理糧秣物資,此事中朝自然行文通知了祖逖,而楊、魏二人也各自有信送到前線,用以寬慰祖元帥——物資運補,確乎有些難以為繼,但經過我等反覆統籌,按原計劃再支應前線三個月,應該問題不大。
祖逖得信,乃略略放寬些心——他上奏承諾三月破敵,倘若到時候仍然無計攻克三臺,那麼糧食還運得上來運不上來,也就不重要了,唯退而已。在他估算,羯軍糧秣同樣將盡,就看誰能夠熬到最後了。
倘若沒有先前之敗,張平殞難,估計祖逖多半會跟三臺前生耗著,但既有此敗,祖士稚過於看重自家的臉面了,生怕遭人攻訐——以眾擊寡,數月不能破賊,就只能等敵自敗?朝廷何以用此無能之將啊?
——當然啦,雖未敢諱敗而直報洛陽,但朝中的反應也還沒有傳回來,祖逖只是想當然耳。然而實際情況和他的預料也沒太大差別,陸續有官吏上奏,請治祖某戰敗之罪,責其勞而無功之過,甚至於請求朝廷換將。
裴該硬生生把這些奏疏透過門下,全都封駁了回去,還責問裴嶷道:“卿非不知兵者也……”雖然從徐州開始,你就主掌民事,終究當時以軍政為先,軍民兩道密不可分,我不可能把個純軍事白痴擺在長史的重要位置上吧——“則於此等無識之論,既掌尚書省,何不即時駁回,而要呈上來汙朕的視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