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歿於未生之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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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胡焱史書無載或許有,但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藏著呢,裴該真沒啥記憶但貌似頗有見地,起碼紙上談兵,頭頭是道。經過一番長談後,裴該就把他留了下來,命為幕僚。
自從裴該往徵雍州諸郡歸來,就陸續有南逃的關中乃至河南官吏、士人返鄉,前來投謁,裴該加以考察後,把好貨都自己留下了,次等的才塞給朝廷當然啦,也有例外,比方說王卓,他是想自己留下的,但人終是郡公爵,不便屈為幕僚。
按例,諸公及開府從公者,都可自闢僚屬,置長史一人(武官公加增司馬一人),其下西東閣祭酒、西東曹掾、主簿、記室督等,不下三四十人,還可因應情勢,酌情增減否則司馬睿那“百六掾”是怎麼出來的?如今裴該幕中,長史還是裴嶷,司馬還是陶侃,殷嶠命為西閣祭酒,遊遐命為東閣祭酒,就連兩個出任外郡太守的從兄弟裴開、裴湛,也仍然保留西東曹掾的職務誰說做了朝官就不能再為幕職?只要你們不在乎,我是不會硬性往外趕人的。
此事也有先例,如曹操晉為魏王,建立魏國後,漢臣亦多數同時得為魏官,夏侯沒拿到還挺不高興,曹操安慰他說:“吾聞太上師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貴德之人也,區區之魏,而臣足以屈君乎?”我是想跟你當同僚、朋友,不願意屈你為我之臣啊。夏侯固請,始得為魏之前將軍。
目前還沒有誰對此提出異議,真要是說起來,裴該可以幕中事繁,人才缺乏來搪塞。倘若提出來的是朝臣也就罷了,若為幕賓那你滾吧,我這兒池小難容你這條大王八,不信無我之扶持,你光做晉官,能衝出多遠去!
於是即召胡焱入幕,擔任戶曹令史。
半個多月後,遊遐自安定郡內返回,還帶來了吐延、軍須等有功的戎酋,先謁裴該,再見天子。裴該好言撫慰,要他們保境安民,尊奉朝廷。見面之後,軍須悄聲詢問吐延:“閣下常欲見裴大都督,今見面之後,有何感想啊?”
吐延答道:“本以為必是什麼三頭六臂的神人,或力能拔山之勇士,不想只是一文弱青年耳,須尚無我之長……”頓了一頓,又說:“然而,其威勢凜然,有若家父壯時,使我不敢仰視家父常說,天下英雄,不在多勇,而在多謀,便是說的裴大都督吧?”
其實吧,裴該身上的所謂“威勢”,完全是靠著官位加持,身份到了,自生上位者之威,他真正的價值,吐延這韃子肯定是瞧不出來的……
裴該留下游遐,先誇獎一番此次擊敗盧水胡,平定安定郡之功我果然沒有瞧錯人啊,是金子,無論在哪條時間線上都會發光然後就與他詳細商議,此番從徵的外族,都應當如何獎賞啊?一般情況下,給個虛名雜號的將軍、校尉,也就足夠了吧。
順便就問遊遐:“我幕中、軍中,盡皆乏人,卿看彼等可有能用之人麼?”給外族實授官職,肯定會引發晉臣的反感雖說當天下喪亂之際,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但歸入我幕中、軍中,應該問題不大吧。你去跑了這一圈,有沒有能夠推薦給我的人才?
遊遐回答道:“軍須心向晉室,姚弋仲勇猛善戰,皆可任用臣已命姚弋仲返鄉安置後,便來長安投奔明公。”
裴該點頭說好,我會先任命他們為督將,統率一營兵馬“苻洪如何?”
遊遐突然間站起身來,朝著裴該深深一揖:“末吏專擅,還請明公勿罪。”裴該一皺眉頭,忙問你專擅什麼了?你身為護西戎校尉,戎事皆可自專啊,就算你沒跟我打招呼,就為我招攬了姚弋仲,也沒對此表示什麼歉意啊你究竟打算怎麼安排苻洪哪?
遊遐回答道:“苻洪此人志大,而心不誠,有梟獍之相。族中苻光、苻突擁之為略陽諸氐之盟主,雖欲以其為傀儡,在臣看來,彼必不甘心。今從伐彭盧有功,歸則必謀苻光、苻突,若然得手,或為一郡氐人之主……”
且說苻洪返回自家板屋,與兩個兄弟苻安、苻侯相見,向他們訊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苻光、苻突二人可有什麼異動啊?苻安回答說:“二人跋扈,更甚往昔,我等尊阿兄之命,唯看護自家耕田、牛羊、塢堡、民戶,但儘量不與二賊起正面衝突。然而千防萬防,亦有數十戶為彼等所誘,攜牛羊、田畝往投,甚難遏制……”
苻洪冷笑道:“我今為朝廷立功,遊校尉許諾,待上奏裴大都督,必有官職相授。若我得官,便召聚諸部酋大慶賀,揚我之威,乃可制壓二獠!”
苻侯壓低聲音說:“阿兄,雁飛有領,馬行有頭,倘若各行其是,部族必亂。今二獠跋扈,每每侵奪我等與他部民戶、財產,人皆怨之,何不趁此機會,明宣其罪,將之擒下甚而斬殺,永除後患呢?”
苻洪沉吟少頃,回答說:“汝所言也有道理。然二獠素來與隴城陳將軍相善,若得陳將軍為援,倉促難謀,即於聚會時將之擒下,也怕陳將軍率軍前來問罪……”
苻侯撇嘴道:“人人皆怕陳安,獨我不怕!他在隴城,不過一兩千兵馬,有何可懼啊?”
苻洪擺手道:“此番從徵,陳將軍身先士卒,千人辟易,豈可小覷?其兵雖少,於略陽威望素著,攘臂一呼,諸部景從,非我等所可拮抗。今但於聚會時壓制二獠,再徐徐圖之可也,但求穩妥,不可操切。”
於是繼續敷衍苻光、苻突,甚至因戰功所得賞賜,也分了不少給包括苻光、苻突在內的各部酋大。等了十數日,忽然有人傳報,說遊校尉已從長安齎了封賞制書回來,才自扶風而入略陽,不過沒打算從咱們這兒過,故此召喚酋大前往拜謁、受詔。苻洪聞言大喜,當即帶領十數名親信便離家而去。
可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遊遐還是在返回長安的途中聽到這個訊息的,急忙遣人打探確實,不禁微笑。隨即入城拜見裴該,他就說了:“苻洪已為苻光、苻突設伏所殺……”
裴該皺眉問道:“假傳卿已自長安而出,頒制諸戎的訊息,得非卿之謀劃麼?”
遊遐搖頭說“不是”“明公昔日有語,當留意氐、羌中豪傑之士,勿使其坐大,若有機會,殺之可也。故臣確實有心害苻洪,但不敢欺瞞明公,此實非臣之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