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皆怒,紛紛請戰,要求攻破野王,亂刃砍死趙固。祖逖也不禁黯然抹淚,但隨即就制止諸將說:“趙固若早懷死戰意,不必等待一宿,才害上官將軍——此必蘷安已入其境也!”

哪怕蘷安還得有個三五天才到,趙固都絕對沒有這個膽量!

於是命眾將暫駐不動,再等一日,然後才揮師攻城。果然正在晉軍填平了壕溝,直迫羊馬垣前之時,突然有無數羯軍自沁水下游涉渡而來,從側面攻打晉軍,同時州縣的桃豹也開城殺出。

晉軍自城下狼狽而退,羯軍緊追不捨,直入晉營。但隨即一聲鼓響,伏兵四出,將來犯羯軍團團包圍起來。祖逖親自提矛上馬,衝殺在前,手刃十數敵兵,羯眾就此大亂。

果然不出李矩、祖逖所料,蘷安早就駐軍在上黨郡南的高都縣,專等河內訊息。當聽說晉人大發援軍的情報後,他便揮師穿出太行陘,潛至沁水以北,並且傳信給趙固、桃豹,約期共舉。正趕上上官巳來說趙固,趙固一開始還恭敬相迎,設宴款待,跟上官巳大談條件,等到半夜裡得著了蘷安的訊息,便即一刀斬殺了上官巳,待天明後將首級擲出城外。

然後三將設謀,就等著晉人前來攻城,以便內外呼應,東西夾擊,大破晉師。可是蘷安急渡沁水,直取晉營,桃豹也自州縣急急殺來之時,趙固卻也狡詐,仍然緊閉城門不出。隨即蘷安中伏,死戰得脫,退返沁北,桃豹也被李矩硬生生給堵回了城裡去,趙固在城上見了,直抹冷汗,心說我若是應喏開城殺出,估計這會兒也已經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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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雖然擊敗了蘷安、桃豹,但戰場上估算敵軍數量,上黨軍不下兩萬之眾,逃歸沁北的,估計超過了七成。隨即蘷安在沁水北岸正式立營,高張旗幟,祖士稚判斷敵軍三部加起來,仍比己軍為多,又呈犄角應援之勢,則靠自己這不足三萬人,恐怕是別想順順利利攻克野王城的。無奈之下,只得暫且休兵,遣使往洛陽去呼喚增援。

祖約在洛陽,雖然趕跑了李容,卻又被梁芬、荀崧擺了一道,要召其二兄祖納入都,他腦袋上如同懸了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劈下來……雖然日夕忐忑,卻也不敢疏忽政事——主要是他祖家之事——急忙調派糧秣、物資,先發五千軍往援河內。

於此同時,桃豹的急報也傳至襄國,石勒見了,便對張賓道:“果不出右侯所料,祖逖親率軍來攻河內。蘷安、桃豹,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其實石勒從來都沒有跟祖逖見過仗,但祖逖在河南幾經惡戰,大破胡師,甚至於斬殺劉敷,逼死呼延晏,威名素著,他石世龍自也不敢輕忽。再者說了,石勒是很瞧得起裴該的,那能夠跟裴該並肩作戰,並被付以河南鎮守重任的祖逖,有可能是個廢物嗎?

張賓便道:“祖某之動向,臣早與明公言之,今當請明公親臨前陣,統馭蘷、桃二將,以破祖逖。”

石勒之所以沒有大發兵馬,去救河內,主要原因是河北的存糧不多,難以支應大軍遠征。然而桃豹先行,已經跟趙固說好了,一旦晉人增兵,我恐怕擋不住,除非你預先積穀於郡東的山陽、武德之間,我才好召喚上黨蘷安甚至於襄國的趙公親來救援。河內農業很發達,即便幾經喪亂,其富庶仍然強過了河南、汲郡等鄰地,加上趙固在郡中橫徵暴斂,兵沒強多少,糧食倒是積存了數十萬斛。此前他與桃豹逼至溫縣城下,卻不發起進攻,一是不敢打,二則是利用這段時間,急匆匆往東面運糧食呢。

張賓因此建議,如今糧食問題基本解決了,趙公您可以親率一支兵馬,去救援河內,指揮諸將,與祖逖相爭,而且為策萬全,最好命晉陽的石虎也向上黨派兵、運糧,以為後援。

這會兒襄國君臣還沒有得到劉曜妄圖東渡的訊息,石勒就光聽說石虎南下,以護守採桑津為名,搶奪西河郡了,當即遣使行文,大加申斥。石勒在公文中說,你只要為我守好幷州就行了,無命不得擅為,否則軍法必不容情!

張賓也是怕石虎這頭小豺狗一撒出去就勒不住了,他若是再鬧出什麼事兒來,導致胡、羯之間關係緊張尚且不論,要是妨礙了劉粲在關中的戰事,使得胡軍提前敗退——敗是一定的,就看敗早敗遲——那必然會影響到河內之戰啊!所以趙公您還是下令,讓石虎也在此戰中摻和上一腳吧,別讓他把精力浪費在不該關注的地方。

石勒是多聰明的人啊,張賓雖未明言約束石虎,石勒卻當即點頭道:“季龍若北防拓跋,南援上黨、河內,則必無暇妄為矣。”就欲遣將發兵,旁邊兒程遐急忙擺手攔阻,說:“明公還請三思啊!”

他說咱們河北也不怎麼穩當,北有段匹磾虎視眈眈,南有邵續佔據樂陵,倘若聽說明公您離開了襄國,他們一起發兵來攻,那又該怎麼辦呢?

張賓笑道:“子遠所見甚遠,然而無可憂也。”

程遐是習慣性地要反駁張賓,張賓自然也習慣性地給堵回去,他說:“有段末柸為內應,則段氏內紛,匹磾必不敢發軍而南;若止劉琨獨來,喪敗之師,不足為慮。至於邵續,我軍前番進襲,苅其城郊田穀,則厭次之乏糧,更過於襄國,彼唯自保而已,孰克進襲?”

程遐一臉的不服,但是很明顯張了張嘴,想要加以反駁,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一大套話都給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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