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已大破胡(第1/2頁)
章節報錯
梁芬建議讓王敦派發一支兵馬來助守洛陽,荀組也說:“此事可議。”
祖逖搖頭笑道:“二公久在中原,不知江南之事,祖某曾下江東,復中流擊楫,北守徐、兗,深知江上兵馬,無足用也。王處仲號稱十萬眾,其實精銳不過數千,其他多三吳、江、湘大族依附,扳楫運舟,或有一日之長,平原決勝,等若螻蟻。且南方多盜匪,大股方才殄滅不久,餘眾仍散在各州郡,若使其軍北出,恐怕江上不穩……”
梁芬說:“若南軍如此不堪用,則亦不宜使徵巴蜀了。”
祖逖卻還是搖頭,說:“不然。南軍雖弱,巴氐亦不過耳耳,唯恃地利之便,加之梁、益舊守多懷私心,遂能造亂一隅。即以前事為譬,蜀之強,不若吳,而即吳寇,我晉發軍一臨江上,旬月之間,巨醜殄滅。
“然而,王處仲欲伐巴氐,是為立功,若止而不使行,恐其心生疑忌,以為朝廷不肯重用於他。且關中方激鬥,若巴氐趁機兵出祁山,威脅隴上,恐怕裴文約腹背受敵。是故當允王處仲之請,不求能破蜀寇,牽制巴氐可也。”
祖逖是國家重將,洛陽和周邊地區的武裝部隊總司令,則他力主發兵,荀組、梁芬等人是攔阻不住的。況且祖逖雖平尚書事,其實在民政方面基本上不插手,任由另一位平尚書事梁芬自為,荀組以太傅之尊,也能夠對政事施加莫大的影響力,那麼既然如此,投桃報李,這二位在軍事上便也不好忤逆祖逖之意了。
可是雖已定計,梁芬心裡卻總是不踏實,晚間召來親信、尚書李容,對他說:“祖士稚老革耳,聞戰則喜。今裴文約奮戰於關中,卻並不請其往援,祖某乃欲親向河內,立功於河上,以分其功耳。其迫切之情,溢於言表,我固無可勸阻,然恐東西千里,國家旬月之間而經兩場大戰,即便戰勝,國亦衰頹,如何是好啊?”
李容寬慰他說:“公勿過憂。即便乾坤一擲,拋盡國力,若能一舉而大敗胡、羯,使彼等數年之間,不敢再覬覦河南,於國家亦有利也。況今亂世,武夫跋扈,若因此兩戰而軍疲將勞,則三五年內,不克再行大舉,我等正好專心於民事,生產積聚,且可趁機徐徐削去武夫權柄……”
當然啦,他所言“武夫”,專指祖逖。就裴該那出身,即便專司軍事,那也是清華尊顯的公卿士大夫哪!
梁芬就問了:“我不懂軍事,關中也無確信傳來,卿以為,裴文約能勝否?”
李容笑道:“當初裴公護守大荔,悍拒劉曜之時,誰敢言勝?”隨即正色道:“今國家能戰之兵,半在洛陽,半在長安,裴公以清華貴顯留臺關中,勝敗利鈍,與國同體。若其勝也,是天佑我晉;若其敗也,是天不使晉祚復振於中原——天意高深莫測,即司徒公亦難管窺,但盡人事可也。”
即便裴該在關中戰敗,咱們相隔千里,又不識兵,也壓根兒幫不上忙,更無回天之力,您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梁芬嘆道:“我等家族俱在關西,豈能不心心念念?且若裴文約戰敗,國家失關中事小,恐祖氏將執國政——祖士稚老實人,尚且罷了,如祖士少,貪婪跋扈,豈能長久與之共事?”說著話身體略略朝前一傾,問李容道:“仲思可有計,放祖士少於外乎?”
祖逖雖平尚書事,其實對於民政並不怎麼插手,專掌軍事,祖約入為尚書,可以說是祖氏集團在朝中的第一發言人;祖士少仗此身份、地位——更要命的是,裴文約編纂《姓氏志》,還大大抬高了范陽祖氏的門第——把其他幾名出身較低的尚書,如李容、鄧攸、殷嶠等都不放在眼中,往往專斷自為。所以梁芬、李容等人都很厭惡祖約,想要將其排擠出朝堂去。
然而李容搖頭道:“不易也。曩昔使彼入省,乃裴、祖二公所謀……”說白了,這一人事任命是關中、洛陽兩大集團利益交換的結果——“未及一歲,豈可遽改?且荀道玄(荀邃)、鄧伯道(鄧攸)與之相善,倉促間必然難以動搖……”
隨即捋著鬍子想了一想,問道:“司徒公可識得祖士言否?”
梁芬回答:“久聞其名,無緣得見。”
李容就說了:“素聞士言訥訥,然而清正無慾。昔祖士少在建康,謀北歸,士言則雲:‘吾弟剛而凌上,不可使居中朝。’後士少賄於劉大連(劉隗),始得來洛。則若召士言入朝,或可轄制士少……”頓了一頓,又說:“可進士言尚書,則士少不得不避位矣。”
祖家兄弟六個,表字中都有一個“士”字,如今死剩了三人,即次兄祖納字士言,三兄祖逖字士稚,以及老么祖約字士少。祖納時在建康丹陽王司馬睿幕府任職,因此李容才建議召其入朝,或許可以制約其弟祖約。
並且李容還提出來,祖約入省,乃是裴、祖二公利益交換的結果,因而不便將其排擠出去,但若召祖納為尚書,祖約就必須避位了——豈有兄弟二人同列中樞之理啊?而且你要讓別人替換祖約,祖士少必定不幹啊,換了他哥來,他敢表態不允麼?
梁芬沉吟少頃,緩緩地道:“如此,當先發一人於外……”尚書六人,那是定製,不可能多加一個,而在沒有空缺的前提下,也不好召祖納入省。先必須得騰出空地兒來,然而拋棄誰比較好呢?
李容道:“唯鄧伯道耳。”
六名尚書,除李容、祖約外,梁允是梁芬同族,荀邃為荀組之侄,這都不便動也不敢動,殷嶠與李容等相同,都屬於關西裴黨——雖說他本是中州人氏——那就只剩下一個鄧攸啦。鄧伯道出身不高,雖然來自於祖逖幕府,但祖士稚對他並未另眼相看,加上他又和祖約走得比較近乎,那咱們當然應該先一腳把他給踢出局——
“且可由此斷祖士少一臂。”
梁芬點頭道:“卿言是也,可候祖士稚北渡,我等留都,再詳加籌劃。”隨即又問:“亦當先向建康致意……”別到時候一切安排妥當了,召祖納入朝擔任尚書,結果祖納不肯來,或者司馬睿不肯放人,那咱們就全都白忙活了。
李容說我都已經想好了——“梅叔真(梅陶)、鍾彥胄(鍾雅)曾參丹陽王幕,與祖士言亦相交莫逆,可使居中聯絡。”
梁芬皺眉道:“此皆兗、豫人士,可能為我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