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寫下一封書信,承諾將會接納郭默的投降,並且絕無殺降之意——蓋上自己的王印,傳回給郭默。那意思,我都把承諾落在紙上了,你還不信嗎?你是什麼人,怎可能要我堂堂渤海王親自相見,親口應允?

郭默見書,氣得當場撕成粉碎——一番心血,全成泡影!

他這次謀劃失敗,最關鍵的問題是就是雙方身份不對等,自己只是晉軍中一名中級將領罷了,對面卻是胡漢的皇子、藩王——倘若在孟津的是員普通胡將,或者施詐降計的是裴該本人,說不定就能多加三分勝算了。劉敷是真正的“千金之子”,所謂“坐不垂堂”,郭默則不但身份低,所部不過千人,那劉敷憑啥冒險到中間地帶來見你?風險和收益完全不能比嘛。

殷嶠見到劉敷的回信,倒是暗中舒了一口氣。他早就覺得郭默的謀劃太過冒險,即便劉敷中計,肯來見你,人堂堂胡漢藩王,官拜大將軍,身旁豈無勇壯之士護衛,哪兒那麼容易逮啊?除非你郭思道有惡來之勇,能夠一巴掌拍死七個……

便即試探性地問道:“計既不售,我等莫如折返成皋去?”

郭默陰沉著臉,略略搖頭:“計點時辰,成皋或已遇敵,我等倉促歸還,或自蹈死途,或敗裴使君事,不可也。”

“如此,則暫駐小平津,慎勿輕動吧。”

然而郭默還是搖頭——他苦心謀劃的計策沒能成功,心裡極其的不甘心——口中喃喃自語道:“孟津、孟津……”突然間轉過頭去問殷嶠:“因何而名之為‘津’?”

殷嶠隨口答道:“津者,渡也。”

郭默突然間笑起來了:“是啊,唯其勾通兩岸,始得可渡,若止一岸可通,何得為‘津’?”胡軍不是封死了大河南岸的渡口,咱們兵寡力弱,攻不過去麼?那麼北岸的渡口呢?

殷嶠聞言,不禁嚇了一大跳:“將軍欲自小平津北渡,往河內去?!”

郭默的意思,我奉命佯攻孟津,真不必一口氣殺到渡口去,只要跟小平津這兒待著,遙成威脅之勢,胡軍就必然有所應對——那姓鬱的商人在密信中所寫,劉粲新派劉敷率軍來援孟津,可見是多少起到點兒作用啦。那麼任務大致完成之後,我又該怎麼辦呢?此時匆匆趕回成皋去,並非上策。倘若劉粲親率大軍往攻成皋——隔著伊水遠望,還真分辨不出有多少人馬——我這會兒回去就是白送人頭;而若裴該仍想示弱誘敵,我突然從後方出現,恐怕還會攪亂了他的計劃,不但無功,抑其有過。

那麼就長期滯留在小平津嗎?別說從此要在大戰中成為一枚閒子,難建功勳,即便劉敷突然間全軍來攻,或者進攻成皋的胡軍為保障後路,分兵殺至,就我這一千多人,又當平原之上,必然難守,軍覆可期。所以說,進無勝算,退不合理,駐守更是兇險……

既然這樣,我乾脆從小平津渡過黃河,到河內去!

郭默在河內數年,雖然僅僅佔據過懷縣及其周邊地區,但全郡的地理和人脈盡皆稔熟。如今的河內,胡軍是過江龍,他若回去了便是地頭蛇,甚至是“還鄉團”,攻克名城大邑想都別想,但四鄉遊擊,攻打塢堡、搶掠糧食,甚至威脅黃河渡口,應該是有一定勝算的。說不定機緣巧合,還真能斷了胡賊的糧道!

換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就這點點人馬,還真不敢深入敵境;若是河內,就彷彿自家庭院一般,有何可懼啊?

當下將自己的思慮向殷嶠合盤托出,殷嶠雖然仍舊覺得不保險,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恐怕是目前最佳的應敵之策了。只是——“須先稟明裴使君,請令而行。”

郭默一擺手:“戰機瞬息百變,不可拖延——哪有時間請令?”再說了,我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可萬一裴該不答應怎麼辦?他未必肯讓我逸出其掌握之中啊。於是當即寫下一封書信,命快馬送回成皋,然後也不等回覆,便即揮師自小平津渡過了黃河——船隻不多,好在正當枯水季,水淺流緩,郭默所部不少都是在黃河邊上長大的人,學過游泳,因此都攀著船舷,泅渡而過。

可是“雷霆營”的信使快馬來至成皋附近,卻一時無法進城——正如郭默所預料的,兩軍早就已經接上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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