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羌遊騎呼嘯而來,很快便又狼狽退去,這初次接觸,雙方的戰損比竟然超過了一比十——當然晉軍是一。

高櫓上的劉乂將此情景看在眼中,不禁驚慌,忙問劉丹:“阿叔,氐、羌不管用,寇已近矣,如何處?”劉丹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想徐州也有如此精銳,不在祖逖部曲之下……不妨,如今不求敗敵,先阻撓之,待我陣成,他便無機可趁了。”左右瞧瞧,當即下令:“那些降卒在做甚?急命彼等前出阻敵!”

他說的“降卒”,當然是指的陳川所部一千乞活啦——不過夜間行軍,掉隊的不少,匈奴人摸進來前後,主動逃躥的也有數成,如今剩下的也就五六百而已。將令傳下,陳川不敢怠慢,趕緊領兵前出,直向陸和側翼洶湧殺去。

陸和所部是走,為的儲存體力,方便最後衝刺;陳川所部則是奔,體力什麼的先不管了,若被晉軍衝到胡陣前,我等卻尚未趕到,恐怕項上人頭不保啊!可是眼瞧著衝近晉軍,陸和突然於陣中揚聲怒喝,所部亦各嘶吼,聲波如有形質一般,浪濤卷處,乞活的陣列瞬間崩散……

這些乞活軍大多是幷州和中原的百姓,深受胡人之害,絕大多數恨胡入骨,再加上受到陳午的影響,誰又肯為胡人賣命呢?此前在胡騎監押下,為了活命,被迫聽令,如今一聽晉陣中嘶喊聲起,將近半數直接拋下兵器就落荒而逃。幾名監護的胡騎還在揮舞長刀,砍殺潰軍,晉陣中陸和彎弓搭箭,一發正中一名胡人胸口,當即撞下馬來,被亂兵踩成了肉泥。其餘胡騎各自驚心,匆匆勒馬,這一來局勢再也控制不住了,包括陳川在內,遍佈四野,逃得是腳下生煙。

劉丹又驚又怒,當即下令:“叫那些氐、羌不要衝陣了,都去砍殺潰散的降卒——那陳川的首級也給老夫斫回來!”然後高叫:“劉光何在?!”

一將在櫓下高聲應答:“劉光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這個劉光也是匈奴人,乃是劉丹部曲,年方二十,卻生得膀大腰圓,弓馬嫻熟,尤其善使一柄快刀,在無鐙馬上也能運轉如飛,深得劉丹的信重,並且收為養子。當下劉丹就命令劉光:“汝立率我部曲前出,去擋住晉寇!”

他們這回帶出來不少老弱殘兵,只有三千左右的匈奴步、騎可用,大多都在前面整列呢,其餘東宮護衛,劉丹不敢輕動——而且雖然多是匈奴貴胄子弟,大多數未經戰陣,真正的戰鬥力也難以保證——故此他便只能讓自家部曲頂上去了。

劉丹的部曲約兩百騎,全都是身經百戰的匈奴老兵——相比之下,劉光雖然勇銳,真正打過的惡仗卻還不夠多。

劉光率部趕到陣前的時候,晉軍已經開始了最後的衝鋒,冒著胡陣中的箭雨,不懼死傷,直突敵陣。陸和馬上放箭,連斃四敵,隨即負好弓,端起一支長矛來,奮勇衝殺在佇列之前。胡陣尚未完全——尤其對面的敵人越逼越近,那佈陣的速度也就相應的越來越慢——當場就被撕開了多個缺口,眼瞧著全面崩潰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好在正當此時,劉光所部殺過來了。劉光在馬背上暴喝一聲:“我乃漢將劉光,來者何人?”陸和瞥他一眼,回應道:“徐州‘武林營’左副督陸和,胡將可敢來戰麼?”

二人即在親兵護衛下,於各自陣中疾突而前,一刀一矛,鏗鏘作響,交了一個回合,不分勝負。劉光心中敬佩:是條好漢!一邊圈回馬頭,一邊高聲勸道:“天命在我皇漢,晉祚必終——汝等連皇帝都被我國擒了一個,另一個也將受縛——汝何不下馬歸降?我當上奏大人,給汝一個高官做,如何啊?”

陸和聞言,當即狠狠地啐了一口:“放屁!從來只有胡人恨不生於中國,豈有中國人降胡之理?!”

劉光笑道:“自光文皇帝以來,降我漢國的中原人士,乃至世代公卿,難道還少麼?我等既入中國,便是中國人了,汝何得自負獨為中國人?”

陸和駁斥道:“中國也有鼠輩,何足為論?惜汝胡中無有英雄,不知生於中國之可貴,還想沐猴而冠,真正令人齒冷!”

劉光聞言不禁一愣,心說哎呦,瞧不出來眼前這傢伙還是讀過幾天書的,竟然出口成章哪——若能擒得此將,必為大功一件。

說話間,二馬接近,又再刀矛相交。陸和終究是山中獵戶出身,箭術是高明的,騎術和矛術則是半路出家,操練的時間還不甚久,難當劉光力大招熟,一個不慎,長矛脫手,而且胸甲上也被對方長刀劃過,發出令人牙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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