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明朝此時已經放棄了山東和河南全境,想來南逃的人也不會太多,距江淮一帶實在是太遠,逃脫無路。

而現在明軍兵鋒已經可以在三五天內急速突進到天津和北京,距離清軍控制的地域是犬牙交錯,十分複雜,這種情形下剃髮令,山東那邊肯定會有大量的北直隸士紳和百姓出逃。

河南這邊,想來逃人也不會少。

放棄現在有利的戰略態式,轉而把主要精力用在接納逃民上,張煌言神色十分激動,便是一直默不出聲的張家玉原本白皙的面色瞬間變的潮紅一片。

這兩個人,在品格上朱慈烺是深知的,愛國愛民的儒之大者,雖然功名不顯,詩才文名什麼的比起江南才子們差的老遠,但論起對國事的忠貞和奉獻,那些東林文人們拍馬也追不上。

此時兩個後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卻是拜倒在朱慈烺的腳下,畢恭畢敬,毫無保留。

“臣要為北方千萬百姓,謝過殿下的恩德。”

“臣亦替北方萬民謝。”

朱慈烺哈哈大笑,一手一個,把這兩個文臣拉起,笑道:“你們替誰謝?真是昏了頭,我是皇太子呀,將來的天下之主,萬民之主!”

說完這話,兩個姓張的秘書反而是面面相覷,半響之後,才是由張家玉道:“殿下,拒回南京,擅自請婚,這兩件事,皇上心中必有芥蒂。”

朱慈烺搖頭道:“我與父皇是生死相托,父皇不會負我,我亦不會負父皇,這兩件事不過是小事。召我回南,一則是皇太子久掌兵並非國家之福,父皇還是想用元勳宿將,二來,他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吧,被人一拱,還是想自己親自當家主持全域性,北方戰事,更是牽動他的心思。召我回京,大致就是如此,我想,沒有什麼大礙。”

“雖然如此,”張家玉很謹慎的道:“皇上現在隨清江之策,明年至夏賦之後,朝廷最少有數千萬兩的積儲,皇上即位以來,從未有這麼多銀子可用,銀錢在手,南京已經在重建禁軍,大肆招兵,同時重建營制,約束諸將,皇上事事順手,恐怕不會有以前的那種耐心。父子之間雖然情深,但,臣恐怕日久會生變。”

其實朱慈烺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明白,要說感情,朱慈烺和崇禎是在生死之間互相信任出來的父子之情,不會輕易變動。

但矛盾和衝突就在於權力的爭奪上。

局勢變好了,人心穩固了,崇禎當然知道這全是朱慈烺的功勞。按說他應該自認能力不如自己的兒子,老實在深宮養老得了。

但他畢竟才三十四歲,而且從十七歲後一直是威福自用,是一個掌握著完全的權力,操持著天下十七年的君王!

他的剛愎和自負,其實從來就深藏於心底,一直沒有完全的離開過。

局面最壞時,他知道自己負有責任,能以殘留的威望穩住南京局勢,由著朱慈烺到江淮揚徐一帶去施展拳腳,去穩定南京的北方。

崇禎雖然不是戰略家,不過守江必守淮的道理還是懂得的。

但現在大局全變了,南京城中軍民大臣心思穩定,竭誠效力,軍務處和侍衛制度等諸多新制施行無礙,地方上鹽政厘金施行極順,再加上各地裁撤冗兵,重建營制施行的很順……當然,這是因為有錢的原因,崇禎為政十七年,召見大臣小臣,無一日不在問練兵,問足餉,現在足餉了,他當然也知道怎麼練兵。

平虜軍這樣超時代的軍隊是練不出來的,但普遍編製成遼鎮或當年大同薊鎮等九邊營兵那樣的軍隊,應該是有一些把握。

此李自成被清軍追擊,左良玉被一再敲打後老實的多,徐州淮安經過這半年多的整治已經十分穩固,劉澤清被殺,高傑被收服,地方軍頭們老實聽話,財力物力充足……這樣的情形下,朱慈烺的個人武勇就沒有太大意義,而把太子長期放在外頭,說不放心倒沒有太多不放心,太子要是有異志,當日就不會回宮救他這個父皇,但放久了,臣工們會說怪話,而崇禎最為在意的,就是後世史書上他的名聲!

什麼都靠兒子的窩囊廢?

一想到這個評價,怕是崇禎寧願死在北京算了,最少還落個君王死社稷的響亮名聲。

這種想法,朱慈烺敢確實崇禎一定有,而且還很強烈。這是一個在乎名聲比性命要高的多的帝王啊……

“唉,此事我再想想,年前總歸要擠出時間來回南京一次,到時候,再說吧!”

結束了這個不大開心的話題,朱慈烺也是轉身北向,沙盤地圖上,到處都是代表三方勢力的箭頭,李自成已經率主力北上,已經在和阿濟格做殊死的博鬥,多鐸居於懷慶之間,究竟會將兵鋒指向何處?

他心中明白,收官在即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