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南京(32)(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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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可不是後世,妾的生死都在主人手裡,稍不心,送人,或是乾脆活活打死,沉塘什麼的,都不在話下。
這一下,柳如是也算是豁出命來了……真惹怒了錢謙益,下令叫人立刻拿她打死也是不妨的……
不過錢謙益顯然沒有這種想法,連一點念頭也是沒有,他清秀的臉上捱了一槓,又青又紫的十分狼狽,不過錢謙益此時也只是拼命躲閃,不敢反抗,更不要說叫府中下人過來把柳氏給“拿下”了。
好在他年近花甲,履力還著實不差,跑了一會,柳如是追他不上,反而自己累彎了腰,當下只得用門槓柱在地上,喘著氣道:“匹夫,虧人家平日對你那麼尊重,凡事依你的教,順你的意。大事到頭,你就一言不發,連個醒也不提……告訴你,如果冒公子和宛真有什麼不測,我斷不與你干休”
“嗨”錢謙益跺腳道:“我哪裡能知道太多?你不知道麼,自從我當了這勞什子軍務大臣,每天天不亮就在宮裡了,到了下午就眼皮也睜不開,天不黑就得睡下。應酬少的多了,哪裡還能聽到什麼切實訊息來?今天還是高某人顧念舊情,說什麼太子從淮安帶來的親軍不穩……他們要鬧事,當然是出營房,路過大功坊,然後直到皇城西安門那邊。
那裡原本就是皇城禁軍的營房,前一陣略微修整,侍衛處下的禁軍營盤,也就在此。
幾個管侍衛處的大臣,還有拱聖鎮的新任總兵官邱元也是就住在營中。
亂兵鬧事,取的應該是鬧餉的名頭,至於這些禁軍為什麼會缺餉,這就只有局中人才能明白就裡了。
高弘圖的警告,錢謙益一聽就知道事態會很嚴重。
不過這件事是東林黨同道和一群掌禁軍的勳臣在搞鬼,大明軍隊在衛所制度崩壞前,除了天順年間的曹石之變是由家丁和蒙古韃官為主的禁軍叛變外,這二百年下來,就沒有出過營伍抗命鬧事的亂子。就算是偶爾有一些變亂,也絕不會出現在京師重地。
但這些年來,特別是萬曆之後,兵為將有,家丁成為做戰的主力,衛所軍成為將領佃戶,營兵也是成為私兵,朝廷調遣將領,營兵家丁蒼頭都是跟著一起走,這種情形已經有好幾十年,時間越久,則諸將跋扈無以為甚,營嘯譁變更是十分常見。
崇禎早年,巡撫都有死於營中的記錄,袁崇煥上任不久,身為總督大臣一樣被亂兵圍在營中,後來承諾發餉,才勉強脫身。
到現在,連在南京城中,天子腳下也會有這種事了
雖說高弘圖暗示,這一場譁變有人控制,會在一定程度以下。但錢謙益經驗何等豐富……這等事,一旦放虎出籠,豈是能隨意控制的?
他很擔心,很有一些人會玩火燒著自己
今日回府,當然是叫人堵了府門,嚴禁下人外出,院牆上也派了人瞭望動靜。這一套動作下來,柳如是當然會問清原由……於是錢謙益就成了烏眼雞一隻……
“哼,虧你平時講什麼心性氣節,難道全是哄人的?”
見錢謙益叫苦,柳如是扔了手中槓棍,冷笑道:“臨危之時,乃見人心。這麼一點亂子都縮成這樣,若是國亡危急之時,指望你這樣的大臣,我看皇上懸的很。”
“嘿嘿,”錢謙益賠笑道:“真到那天,就見為夫的風骨了。”
“但願見不著吧”
柳如是話音猶未落,已經聽到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看在院牆上的家人變色一變,大聲道:“亂兵,怕不有過千人”
“隔多遠了?”柳如是倒並不慌亂,先問一聲,接著又問道:“冒府那邊,派過去的人說他們回來了沒有?”
“回夫人,還沒。”
“好,來人,給我換男裝”柳如是神色不變,但語氣十分決然:“我要出去。”
“啊?”錢謙益大驚道:“千萬不可啊。兵亂一起,那可是什麼也不講的。況且這些淮安兵都是劉澤清使出來的……那是什麼人?敢生吃人心的主”
“我可不管他吃不吃人心。”柳如是神色十分平靜,淡然道:“我就知道,如果這會子我藏起來不出去,那可就是毫無人心。現在亂兵還隔一點路,我會心。”
她再怎麼說,錢謙益又怎麼肯放他出去?
亂兵能出來,而且走的這麼遠,城中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很明顯,這是幾個勳戚不滿侍衛處和皇城禁軍的規模展布,也不滿戶部最近給侍衛處撥給的物資銀兩,而帶這些淮安兵的將領也是不滿自己權責被削,精兵被奪,所以聯起手來,做了這麼一場戲出來。
這渾水簡直深似黑潭,怕是皇太子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如果要善後,最多砍幾個所謂的帶頭鬧事的兵腦袋,底下該怎麼還是怎麼。
難道能把這五千淮安兵和勳戚大臣們全宰了不成?錢謙益老謀深算,看著柳如是,用十分正經的語氣道:“夫人,不要逼學生下令綁你起來……現在這個時候,天老爺也沒有辦法。冒闢疆遇上了,能保命就是神佛佑護,真遭什麼不測,也是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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