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少人誇他是孝子,但如果提起國法來,他父子倆也是其罪非

至於候方域等人,也是心中藏有鬼胎,他的父親在京師陷落時被關在天牢之中,現在究竟是殉難還是降賊,十分難說。

反正候府有密信,城陷之後,候父已經從牢獄中走脫,似乎還是闖軍開的牢門。此等秘事,要是被人知道了……

懷有此類鬼胎的人,還真的是十分之多。畢竟,眼前這幾百生員中,多半都是官宦世家出身,家中父兄在朝為官的,也確實不在少數。

現在朱慈烺挨個掃視過去,原本還意氣昂揚的人群,已經有不少人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不敢再那麼囂張了。

倒是黃宗羲眸子中仍然沉穩平靜,也只有他和少數人,還是坦然自若,長跪於地,卻是昂首挺胸,等著朱慈烺下一步的舉動。

“適才黃宗羲說,孤是竊得來的名頭……”成功的打壓下去這些士子的氣焰之後,朱慈烺知道事情只到這種程度是沒有用的。

目前在百姓眼中,他只有一個形象,就是被擋住去路而沒有辦法的窩囊太子

再加上和這些復社才子們的對話,更加深了這種印象。

雖然當事人知道,剛剛的談話並不輕鬆,也不完全是示好,但在很多人眼中,卻是太子在向這些擋住他路的書生們買好求和

他抬眼看去。

眼前到處是低矮的平房,城門附近,不少貧苦百姓所居,所以沒有象樣的房子。

一直要到百步之外,才有零落的樓房,掛著長長的幌子,是各種商號,客棧,酒樓,隔的老遠,也能看到這些建築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向這邊,方圓幾里內,除了人頭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麼東西了。

“又被人逼到如此地步了啊……”儘管眼前確實只是一群書生,但朱慈烺心中明白,他們所掌握的輿論能量,實在不是他現在可以抗衡的。

就象倒黴鬼福王,雖然有四鎮兵馬擁立使得他成為皇帝,但東林黨和復社不認同他,結果就是能把他的名聲搞臭。

“什麼,爺?”王源離的近,睜著一雙牛眼問。

“你聽不懂?”朱慈烺笑一笑,大聲喝道:“孤令你把你的弓箭拿過來”

“是,臣知道了”

王源暴諾一聲,伸手便是將自己身後的長弓遞了上去,他身形十分低矮,這一張大弓,似乎是比他的人還要長大,弓弦繃的很緊,再看胎質和角筋,不少懂行的人已經低呼道:“這弓最少二十四個力。”

“怕不止,我看有三十個力。”

“這麼重力,爺不怕弓欺手?”

“既然拿了,當然是有把握。不過,爺難道要把那姓黃的呆書生射死?”

“屁話,要射死人家,剛剛還套交情做什麼?想來是要射一箭給這些呆鳥瞧瞧。說真格的,爺騎術剛剛已經露了一手,再開這麼強弓,任是誰也不能說他騎射不精。”

“這話十分有理”

“不過,光憑騎射,也不能說什麼……再說了,這南來北上,不少人眾口一詞,都爺立下的大功,聽說在天津時,更是皇上當著幾千人的面親口說過的話,爺救得他出宮逃難……照我說,這夥書生就是有意找碴,就算爺露這麼一手,他們也指定還有話要說。”

眾人議論的功夫,朱慈烺已經是取了弓箭在手。

相度了一下,他突然自嘲一笑,向著身邊眾人道:“上次拼殺劉澤清後,我曾經暗下決心,從今往後,只做一個大軍統帥,不再行武夫之事。不料時事如此,今日此事,不論別的話我怎麼擋回去,就是這武藝是冒認的高強,這不露一手,又怎麼過關吶?”

眾人轟然大笑,還沒有人回話之前,朱慈烺已經將弓拉的如滿月一般

只有王源和東宮諸武官才知道,王源是天生神力,使的弓足有三十五個力,所以十分的沉重吃力,看朱慈烺拉開,魏嶽都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向李恭道:“爺的力氣似乎又長了。”

李恭點了點頭,苦笑道:“還是吾等沒用啊……”

此語中有未盡之言,但魏嶽一聽就明白了,很沉穩的點了點頭,道:“但願這是最後一回。”

話音未落,卻見朱慈烺已經撒開手中弓弦,嗡然一聲,箭矢就在眾人眼前一閃,然後便是掠過復社諸生的頭頂,向著眾人的身後疾掠而去。

箭風掠過,眾人也是下意識的回頭,卻只看到一支鐵羽飛到百步開外,卻正中一個掛在一幢二層樓上的招牌幌子的掛勾之上,“啪”的一聲,那木製的掛勾已經被一箭射斷,整個幌子都是晃晃悠悠的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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