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甲堅兵利,在中途還有幾個養馬的地方,不怕缺乏戰馬,可以一直保持高速靈活機動的做戰方式。

雖說如此,兵兇戰危,又是幹這種折損極大的哨探尖兵的勾當,其中的風險之大,也就不必多說了。

其餘諸人全是軍官,將及早撥馬返回京師,掌握留在京中的兩局內操官兵,為近在眼前的大危機和應對做最後的準備。

眾人的家人已經早就送了出去,有坐海船的,也有走漕運河道到南方的,沿途有官兵,也有太子安排的鏢局名義的護衛,到了南京,還有早就派到南京打前站的丘執中這個太監,再加上王鐸、吳偉業等東官講官的照顧,小爺又有的是銀子,房舍也早購買妥當,不愁沒有地方安家。

眾人後路安排妥當,這幾個月來每天苦練就是為的今天,所以大事臨頭之時,卻是一點慌亂的感覺也是沒有。

王源卻是十分不捨,他很想做魏嶽的副手,在外奮戰。不過魏嶽卻堅持叫眾人都回到太子身邊,因為他在外而太子在內,如果說危險,太子才更加需要眾人的保護。

此論十分有理,所以到這時候,這矮壯粗實的漢子也只能站直了身體,對魏嶽重重一抱拳,只道:“魏大,保重!”

“學這娘娘腔的樣子做什麼!”魏嶽馬鞭在空中一抽,喝道:“小爺少了一根頭髮,你們也都是天大的罪過!”

這個長大漢子,此時心中最擔心的也不是自己的安危,當初從松山出來,一條命就算是撿回來的,多少兄弟袍澤死在了衝陣的路上,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到啦……倒是太子,現在東宮內操的不論是官還是兵,誰不是知道這位小爺允文允武,大明天下如果說還有什麼希望,就完全著落在這位小爺身上?

這些話雖不能宣諸於口,但擋不了眾人這麼想!魏嶽一說,王源雖是紅了眼眶,可再也沒有半點遲疑,只是翻身縱上馬去,低沉著聲音道:“小爺掉一根頭髮,俺王源也必定是先掉了腦袋……就是這樣,魏大,朝陽門外再見面吧!”

京師各門的地形地利,眾人早就勘察的清清楚楚。

甚至是京師到天津這一段路,大夥兒也是來回賓士過好多次了。哪裡道路好走,哪裡可以設伏,哪裡有補給點,都是一清二楚。

要命的勾當,豈能不慎?

朝陽門外道路條件最好,也有一些稍遠的宮觀可以儲存糧草馬匹藥材等補給品,這是早就確定好的破圍道路,當下魏嶽也只點了點頭,道:“朝陽門外見。”

說著,眾人也知道不能再耽擱,於是紛紛上馬,只在馬上再拱一拱手,便是各自揮鞭,或是夾動馬腹,一百餘匹戰馬嘶鳴叫喊,蹄聲如悶雷般的響起,沒過一會兒功夫,便是分做兩隊散開。

王源等人回頭看去,卻見魏嶽帶著一局一百一十二騎,卻是向著闖軍前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眾人心中明白,闖軍大軍起行,前隊一定會有哨探精銳,魏嶽此去,當然是給敵人搗一搗亂,不教闖軍大軍行動的那麼順暢方便。

“咱們也快走吧!”李恭側耳聽了一小會兒,臉色也是一變,道:“後頭似乎是唐通帶隊追趕過來,咱們不要折在這種小人手裡,那可真的是不值的很了!”

眾人答應聲中,紛紛掉轉馬身,卻是和魏嶽等人正好相反的方向,眾騎如風馳電掣一般,卻只向著京師鄣儀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

……

馮愷章雖然託名在京營之內,還被授於冠帶總旗的官職,但他畢竟是舉人身份,而且在外頭的職責更大,更重,所以這三個月來除了在朱慈烺易服出宮的時候見過幾次面,其餘時候,馮愷章只是一直奉命在外辦事,並沒有入宮覲見的時候。

今時卻不同往日,自武寧、大同等地或被李自成攻克,或是投降,北京城中已經是一夕數驚,正陽門城上也是掛起了一盞白燈籠,這是象徵京畿有警,城中已經開始戒嚴的訊號。

前幾次東虜入境,正陽門上最多掛起了兩盞白燈,就是兵鋒已經到達京師城下,但當時京師人心安心,因為內有守兵,城牆之外也有源源不斷的援兵趕來……而現在這個時候,馮愷章在入宮的時候看到的卻只是一副衰頹破敗的景像,到處都是一團死氣,大街上不僅絕少行人,入皇城後,連官員和趕路的小吏也是看不到幾個了!

人人都在規避,在躲閃,在靜待“大事出”,而實心為國,一心想著扳回大局的人,卻真的是十中無一。

他心中只是感慨,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與懼怕。

既然已經選擇現在這條路,總好比一事無成的迴天津去。況且,以他和一些有心人看來,李自成絕難成大事,雖然儼然是新朝之主,但流寇匪性根本未去,不可能得天下。

這麼一來,只能是便宜了在關外虎視眈眈的東虜。

北方士子,可不象南方人那樣,只盯著李自成或是張獻忠不放!

此時此刻,他心中真的是各種想法都有,七上八下,很難鎮定的下來。儘管這幾個月來一直等候的就是這麼一天,但一想到敵人兵鋒就在幾天路程之外,饒是這個世家公子向來不形於色,此時卻仍然是一副憂思難解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