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是到馮元飆這裡來,當年公案,馮元飆是兵部侍郎,一意堅持之下救了魏嶽等人性命,後來又想辦法給這幾個人復職……論起恩情來,那是還不完的。

不然的話,以魏嶽的性格,怎麼會自居門下,大禮參拜?

只是他雖這麼著,馮元飆卻“啪”一聲以掌擊桌,然後怒道:“聽說你魏大出息的很,到現在還是那副死氣活樣的模樣?老夫救你們,是看你們一身本領過人,為國憐才,你自居老夫門下有個屁用,老夫差你這麼一個能打更的軍漢不成?真真是氣死人了……”

馮元飆性格強韌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敢和崇禎公然頂牛,以致不安於位被攆下臺來……不過此老脾氣也真夠暴燥,見面還沒說一句寒暄的話,就這麼葷的素的一起端出來招呼了……

魏嶽卻是神色不變,只是跪在地下叩頭行禮,似乎馮老頭子說什麼,他都是不加理會。

眼前這種情形,當然也不是頭一回了……

“唉,罷了,不說這犟驢了。”馮元飆罵累了,也就罷了,轉頭向著自己侄兒,沉聲問道:“事情辦的不順吧?”

“是……”馮愷章剛起了個頭,馮元飆看到書房外人影一閃,房內燈影也被帶的一晃一晃的,老頭子不覺大怒,喝罵道:“不是說不準人來,是誰!”

“回老爺的話,是兵部侍郎王大人來拜。”

外頭大約是馮府管家,因為主人事先有交待,外客來拜一律不會,但王家彥又是要緊客人,況且平時是直接進來,不需通報的熟客,所以也就只能甘冒怒火來稟報了。

“哦,是他……”馮元飆略一沉吟,便是道:“他來的正好,可以一起談談。”

說罷,站起身來,也不出迎,就在內書房的門前等著。

當時大戶人家,就在內花廳的一側開闢書房,用來招待第一等的熟客,馮元飆的這書房也算幽靜,裡頭也有一些金石古董,不是最看重的客人,自然是到不得這裡。

沒過一會兒,一個五十左右的緋袍官員大步而來,馮元飆遠遠見了,便是奇道:“怎麼,你下朝直接過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可不是!”王家彥苦笑:“忙亂了一天,急著來見你,哪有功夫?”

“哦,那就在舍下換吧。”

“不必,”王家彥答說:“晚上還有事。”

“怎麼?”

“皇上今日見閣臣後,就是召見兵部……已經有聖喻:京師建戎政府,以本兵張大人為總理戎政大臣,弟為協理戎政。”

“京營兵歸誰統帶?”

“現在還沒有定論,不過,十之八.九是給成國公朱純臣帶。喔,還有風聲,如果情形危急,要急調關寧兵回援京師的話……可能會叫吳襄為提督京營總兵官……”

說到這,王家彥搖了搖頭,只道:“皇上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哼!”馮元飆一針見血的道:“全是挑的靠不住的人。皇上身邊,全是此等小人之輩,還有什麼可說?”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緩急之時,必會派王承恩總理整個京師防禦……此人手中還有幾千內操淨軍,總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吧。”

“也當不得大用。”馮元飆頗為沉痛的嘆一口氣,搖頭道:“闖賊尚在陝西,咱們這邊已經是手足無措,不少人就打定主意,預備投降了。”

“雖然如此,”王家彥雖一個性格強韌的人,面對馮元飆,他微笑道:“總要先儘儘人事再說。我打算晚上去巡查內外城門,檢視城牆垛口守備情形……先慢慢把京城防禦撿起來再說。”

“哼哼,難!”

馮元飆又一次冷哼,不過也沒有過多打激這個多年老友,只是將手指向馮愷章一指,輕聲道:“此子來京,也是老夫和家兄暗中計較的一條脫身之法,如果能成,大事尚有轉圓的機會。”

“哦?願聞其詳。”

“你大約知道,家兄現為天津巡撫,實不相瞞,吾等與李孟暗、李太虛彼此商議,坐困京師,實非良策,而南遷尚有劃江困守之機,所以,預計在年後發動,而先期準備,也是已經開始了!”

他所說的李孟暗,便是國朝老臣素有清正之名的左都御史李邦華,此老向來忠直,人所敬服,而李太虛,則是左中允李明睿,也是一個很得崇禎信任親信臣子。

原來他們已經集體計議,預備要請崇禎南遷,而以馮愷章的身份在此,所以王家彥立刻點了點頭,向著馮愷章道:“世兄此來,是要鼓動聖駕到天津去,然後以海道南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