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山太大,三百里河川,幾乎佔據小半個越州,勢力龐大,又身居道門執牛耳者地位,武林與人望皆不淺,僅次於正陽觀。

若非如此,身為當今梁皇親叔的越王何至於封在此地。

重兵把守、皇親國戚,兼以一支武裝歸於麾下,這般近乎土皇帝的存在就離得真武山不過兩百里,可不是朝廷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沒事找事。

“希望他們能考慮到吧,否則真要有禍事發生了。”

中年道士拜別了其它山主,一邊走在路上,他一邊思索何時以何種方式再去建言。作為真武山玉華真人弟子,中年道士比不得自家師兄那樣驚才豔豔,亦不如是師弟師妹們通曉人情世故,雖靠著資歷與寥寥悟性坐了涼月峰山主,然在山中的人脈卻不多,二十八山裡僅有七八座有些許交際,真正談得上道友的,堪堪兩三位。

“唉,玄誠道友與玄空山主不久前都去了西南,如今出了這事,想有個商量的都沒個人。”

玄誠道友思慮向來純熟,相識結交之人遍及真武,若能將此間之事相商,或許能有不少改變。

然而月餘前,一封來自西南的書信讓這位師弟神思不在,整日裡都在唸叨著穴竅氣血靈藥之類,他關切過,對方告知了一些東西,聽在耳中卻是雲裡霧裡。

半月前,玄誠道友迫不及待,不僅帶走了離雀山另外兩位座師,更將二十八山有名的丹鼎大師都請走,聽聞到了山下對方又去往正陽觀、靜心閣、萬妙丹門等道門乃至江湖勢力,廣邀各路深諳岐黃煉藥之道的人物。

一同去了西南。

中年道士玄明暗道,當初動靜鬧得可不小,幾乎將整個靈丹峰都搬空,幾位座師和山主都跟隨不說,諾大一座山門,自上而下除去半大的道僮外,但凡能動的都被玄誠帶走。

那時候他正對一本新得的道書有了領悟,沉浸其中,倒是沒怎麼去打聽。

只曉得似乎與西南傳說中的仙人靈藥有所關聯。

搖了搖頭,他不再想這些,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去面對當下的艱難局勢,幾位丹道大師的有無影響其實不大。

這應當也是掌教師叔會放任對方離去的緣故。

玄明道人快步向著涼月峰走去,他所坐鎮的山門在真武西北,很是僻靜。

……

官道上,揚塵四起。

剛剛從一夥膽大包天的匪寇手中救下來的車隊正加快了速度,想要在天黑前趕到目的地。

獨臂的錢玄鍾帶著女眷一同,看向了正被一群人圍在中央,好聽的話一句接一句,奉承得面色喜意濃郁、眉梢盪漾的少年郎。

“嘿嘿,這招可不是黑虎掏心,那是咱弈劍門絕學,五指斷骨爪,一等一的武功妙法!”

“啊?如何能將人打出丈許?這個嘛可就涉及師門秘傳,不過看大家也都是值當信任的,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就是”

咳咳!

身形魁梧的青年發話,站在隊伍前方不遠,對方回頭一瞥已經喜形於色、得意忘形的師弟,腦門青筋一震,轉而又念想起這位的秉性,只得將到了口邊的說教收回去,瞪了少年一眼,讓其好生反省,旋即自己上前來,不動聲色盪開了圍在周圍嗚嗚喳喳個不停的眾人,讓隊伍重新變得清淨。

這是個高手。

錢玄鍾暗暗思忖,自己如今獨臂,左手劍習練不過數月,比不得曾經。但好在陳道友贈予的左手劍訣威力非凡,一招一式都遠超過往,如此一增一減實力上並不比尋常通勁層次弱小多少。

只是對面這位可能不單單只是通勁那麼簡單……他隱隱瞧了眼,不著痕跡將目光落向另一人,那位少年郎,若說前者筋骨皮肉都能被久經養練的他識得,判斷出實力不低,那這意味則有些古怪。

方才有盜匪襲擊,就在他本意要出手之際,這兩人從隊伍後面駕馬趕來,丰神俊朗的少年似乎是個嫉惡如仇之人,拔出長劍就與敵人戰作一團。

錢玄鍾看得清楚,此人勁力不多,筋肉鬆弛,興許堪堪通勁不過百日。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少年,一劍劈斷了流匪不知從哪裡淘來的木盾,那盾厚實,足足一指!

天生神力?功法爆發?

從之後遊刃有餘的動作來看,並非以上緣故,錢玄鍾心頭好奇,但也沒有耿直到直接去詢問,他現在隱在人群中,只為護持自家親友家眷。

不想多去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