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庇護村莊,哪怕給雲羊兩家吃了都比喂匪徒強,到頭來竟還是……”

人群義憤填膺,村老杵著木杖走到趾高氣揚的僕役面前,正要詢問一二,只聽又一聲驚呼乍起,掀起聲浪:“這是我家的糧袋!”

嘶!眾人轉目,即便前面一直持拿棍棒矛叉的獵戶們都轉過頭來。

“去去去,什麼你家我家,現在都是莊子的!”

一群僕役上前,將衝上來扒拉的村人驅趕走。

其餘人迅速反應過來。

“直娘賊!你們這群喪天良的剛剛趁著大夥不在,破門入戶去了?!”

村老氣的鬚髮皆張、怒目橫指,縱然是他也不曾想到面前的人竟膽大如斯,放往日這簡直是在自絕鄉里!

被喚作雲老爺的大肚男不在乎,一旁搬運糧食的僕役更是不在意。

他們本就不是本地人,被兩家從外地買來,至於雲羊兩家……值此亂世,怎會沒有半點兒準備。

“這不是還差一些嘛,兩千斤,僅靠之前那點兒可不夠。”

大肚男口口聲聲這般那般,但此刻村人可顧不得糧食,擔憂家人,紛紛質問。

“你們……你們還拿自己當杜莊的人嘛啊!!”

啪,一巴掌將拍打而來的木杖擊落。

大肚男不以為意,“哼,杜莊人?爾等可曾視我雲氏為同鄉?”

有獵戶氣急,直欲上前打殺這畜牲,但一想到自家的親人,一咬牙,又只得帶著武器往家中趕去。

大肚男負手,神情淡漠地自顧自向匪賊走去,不再管身後的動靜。

任憑他們如何,一群泥腿子,如今山中匪徒如約到來,想必清掃附近山頭的事已經功成,是時候將杜莊真正拿下。

“杜莊?嘿嘿,不曉得到了明天,還在不在。”

他們兩家幾十年前從外縣流落,如今也該重現祖宗之名,恢復原本了。

大肚男暗想,待到解決了這邊,羊家那頭應該也聯絡好縣城中人。屆時正合時機,幾十年的積蓄以及掘地三尺搜刮來的糧錢足夠他們佈局城中。

從此海闊憑魚躍,不再侷限此間一處逼仄的村寨。

“這世道,不安穩吶。”

不入城,在山野中遲早被吞得渣都不剩,此時離開,以後局勢穩當了說不得還能在一片狼藉中盤下更多基業。

念頭轉動,大肚男心中甚喜,他對殺人興趣不大,假若足夠安分,到時候匪徒們未必不會放過他們一命。

“那幾個娃子倒是可以賣給人牙子,還有村頭幾家的女子,面黃皮糙,不過總有懶漢吃得下。”

不差,不差。

正如他所說,從始至終,兩家的莊園與莊子之間就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兩邊從未交融,數十年間甚至多次衝突流血,只是後來兩家站穩了,加上一些仇家尋覓,這才低調下來。

如今接到確切訊息,那祁陽的仇家被滅了滿門,再無餘力施展。

兩家便動了心思,恰巧山間的山賊匪徒再次有了苗頭,於是一拍即合入了夥。

矮瘦匪徒確實與之相識,也正如莊子裡眾人一直猜測的那樣,這股聚義在元依山的匪徒和雲羊兩家有不淺聯絡。

但身份上略微有差,真正主導的並非兩家,而是站在田間觀看這場鬧劇、滿臉戲謔的對方。

實際上,方圓數十里十餘村寨,凡有點兒底蘊的大戶,要麼奔逃遠去,要麼便與這等匪賊合力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