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又是一個豔陽天。

連日來的滾雷到底還是沒有灑下半滴雨水,只吹拂清風過山崗,為臨近尾巴的燥熱節氣帶來幾分舒緩。

莊子裡的氛圍卻凝重。

那夥匪賊又來了!

不久前還在田間地頭閒扯的眾人趕忙回到莊子。村老招呼各家各戶,將老幼與值錢物件躲避隱藏。

待到匆匆安排結束,躁動不斷醞釀。

一群人圍堵在村口,由木架簡單搭起的拒馬和護欄防衛著背後村落,在前,有十餘人持拿棍棒叉耙結伴站定。

或神色緊促,或雙股戰戰,但都未退去半步,幾家獵戶站了出來,目光緊盯向前,套繩、螺釘、獵刀、打石……各式器具掏出來放在手邊,半蹲身形死死貼靠木樁上,將尖銳的長矛朝向外面。

與之對峙的不遠處,另有一夥人,氣氛卻截然不同,遠不如那麼嚴陣以待,反而顯得悠哉,彷彿閒逛。

細看去,未配馬匹,只一頭老驢、一匹騾子牽在後頭,兩邊各有幾個矮瘦小嘍囉握著細長竹竿,上面用麻繩緊綁著一面描摹了些不知何意的圖案。

花花綠綠迎風招展。

“嘿!那老輩!”

一人走出,昂起腦袋鼻孔朝天,腰際披掛的長刀好似給了他無窮膽氣。

人模狗樣擺弄了翻,高呼一聲後這人又前行幾步,直到跨過了土溝,嗖然一聲破空,但見嗡嗡彈動的箭羽紮在腳前兩寸地方。

咕嚕,嚥了咽口水,那人抬頭,瞧得莊子邊木架上正架著把棗紅木弓。

抹了把額頭虛汗後他不再向前。右手撫在長刀來回摩挲一陣,總算驅散了剛才的膽寒。

嗆啷拔出鐵刀來,朝空揮動兩下,像是在給自己鼓勁,只見他神滿意足後將長刀杵在地上繼續吆喝起來。

“各位不要自誤!我元依山有綠林好漢八百,有駱英雄能劈磚斷木、有張仙師口吐水火,人莫能擋!”

“大當首不願為難各位,所求不過錢糧二字,不值當打生打死!”

正呼喊沒幾聲,又一支箭矢插來。

嚇得那人連連後退數步,再不復先前的模樣,喝罵叫嚷。

“娘希匹!再不交糧交錢,老子一刀活劈了你們!一群給臉不要的泥腿子!”

咔吱——

人群被擠開,一人從莊子裡走出來。

叫罵聲止息,瞧見是個身著灰衣的大肚腩走出,矮瘦匪賊一愣,似呼認得,又轉頭看向身後群匪,片刻後才再度揚刀呼喝。

“好漢稍待。”,來人拱手,面上笑呵呵一副和善樣,“適才老夫聽聞各位好漢遠道而來,念及莊中正巧有餘糧,從地窖中取來花了些時候,還望海涵。”

“杜七!”

“誒誒,老爺,在呢!讓開讓開!還不趕緊抬上來給這些爺送去!”

莊子口圍堵的村民再一次被推開,卻是七八個魁梧漢子,肩挑背扛,送來二十餘口滿當當的麻袋。

“雲老爺,你這……”

二十袋,幾千斤糧食!

眾人訝異於雲羊兩家難不成真改了性子,這回竟能放血救援莊子?然而很快有人看出了這些糧食的來歷,赫然是不久前雲、羊兩家以護衛存在為名從家家戶戶裡搜刮而來!

“我們家也交過,說是護衛莊子用,結果……這!”

“我家被收了兩大口袋,本來不多的餘糧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