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難見的高空,一方浮田撥開無形氣浪,依託雲海飛馳向前。

雲霧繚繞,有陣陣青光隱現。

光輝流轉間舒張緩急皆有規律,好似將雲霞吞吐,每一次都帶出無窮風力,推動著田地向更遠處飄去。

遙遙不可及處,一輪金紅大日沉淪一角,鋪陳璀璨,揮灑明光如同鎏金滾燙澆築在雲端,動人心魄。

透過一層薄薄法陣,銅鏡高懸。

幾朵小巧白雲慢悠悠飛動,搖曳著黃豆大小雨露,粒粒都晶瑩,富含靈氣。

一號二號兩種靈氣交錯混合,即能增幅潛力,同時也不失催熟之效。陳嶼將眼前這方田畝澆灌了個通透,雨水沉入土壤內,滋潤大地生髮出數以千百計的花草。

掙扎著冒出頭來,然後舒展開三五葉片,呼吸浮田內那些被萬法鏡約束從而溢位不得、四散遊離的自然靈性。

若仔細感受下便能發現,眼前花草實際並非靈植。不過從靈土中長出多少沾染些許神異,變化遠不如靈機育養變異出的成品,卻也漸漸脫離了路邊野草這一級數,植株之內醞釀一絲非凡藥力。

對此,陳嶼當然很難看上,尋常靈植對他都已無用,如雲靈芝之類真正值得關注的植株現今少之又少,顯然這些花草並不在此列。

他從地上山嶺中挑選了些容易生長、鮮綠美觀的草植,細軟葉朵鋪陳在浮田各處,遍地都種了些,用以充填田土。

花草所需養分不多,又時不時有云雨術滋潤,干擾不到四周的靈植。

正如眼下,一片綠意盎然,混著斑斑桃粉黃菊點綴,總算沖淡了剛開始時的荒蕪枯寂。

生機勃發!

“再有幾座山丘、一灣溪流,這方水土才算真個盡善盡美。”

憑虛御風,來到高處俯瞰,陳嶼只覺還是缺了些東西,不過浮田畢竟不是心中那塊奇景,沒有‘生息輪轉、自成洞天’的本事,雖以陣法相隔,但仍需仰仗外界現世的供給互動,同時田土承載亦有極限。

再小的山丘若落在浮田上也會造成極致重壓,屆時莫說起伏飛天,搞不好會瞬間垮塌崩陷。

如今正好維持平衡,餘容不多。

想要達成預期中那樣一方浮島山河具在的景緻,需得再將浮田的塊頭翻上數番才行,而這就得將靈土再改良,都非一時片刻能夠做成。

想罷,五指攤開,一捧草籽洋洋灑灑飄飛。其間一些籽實個頭飽滿圓潤,且流溢微弱靈光——花草中最接近靈植的一批被他取了種子,此刻再度播撒,打算以靈土蘊養成長,說不得最後還能更進一步。

堪比靈植自不必多想,不過與人世間百年大藥媲美卻有可能。

只是依著腳下靈土的效果,想要成功培育出來估計要花上不少時間,即使特意挑出的花草生長不慢,催熟之下十幾日功夫便能採收一批,但繼續藥力、選育栽培的迭代是個長期過程,縮減不得。

“事前以萬物觀洞悉,這一批花草培養到最後,大部分都傾向氣血滋補方面,到時候可以替換現有的配方,煉出不弱於以往的氣血丹丸。”

如此一來,回去青台山時便不至於再單獨尋覓藥草煉製,有現成的丹藥投餵。

種花種草並非閒來無事,除去裝點浮田外,也有平替藥草的打算。

浮田不大,藥草培育週期長,與此同時效果只能說馬馬虎虎,於自身的作用寥寥無幾,比起佔據大半田地種植一批批收穫不多的藥草,不如換了野草野花,只是這樣一來又需要仔細甄別挑選。

“靈機不多,這一路下去準備培育的植株不少,必然有諸多消耗,此刻能騰出來用在野草野花上的不多。”

好在,他在青台山上時就有過類似培育經驗,大多數常見草植的培育效果心中有數,一一排除下,便有了腳下紮根田地努力生長的幾類花草。

盯了一陣,直到種子紛紛沒入靈土後才收回,花草的事急不得,平替藥草目前也僅在有限的幾種丹藥可以做到,剩下的如拔毒七寶丹、洗髓淨體丹,以及明竅丹等涉及獨特靈植的丹藥,陳嶼尚未有更改的意向——太費時間,推導都無法,因為沒有資料資訊,需要不斷培育嘗試,無法以萬物觀走捷徑。

想來耗費太大,便不再深入,只氣血丹等幾種層次較低且常用的丹藥即可。

放下身形,他回到木屋中招來竹簡懸浮眼前,繼續未完成的雕篆。

……

九月,陳嶼出青臺,先後去到附近幾個縣,看望親友,拜別劉師伯,同時未忘收集書冊典籍,自岐絡觀之行後又往其餘幾家頗負盛名的勢力走了遭。

傳承道門、武林幫派、書香世家,有化虹術法傍身,一路探尋下來並未耗去多久功夫,可惜所獲寥寥,不盡如人意。

直到在元陽峰上,目睹了於啟猛老修行以血肉穴竅封鎖靈性、令氣血交觸變化的法門後,總算不虛此行,有了第一樁值得稱道的收穫。

比之於啟猛,陳嶼在道學算不得多麼精深,記憶中的書冊雖多,也都不甚精湛明瞭,通讀個大概,多以尋覓靈感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