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下山目的不單隻買糧一事。

米糧、配藥、春夏時節的衣物……

觀中剩餘銀錢其實還有一些,只是這回購置的事物不少,陳嶼有些擔心會有所不夠,所以在開始採買之前,他準備先去藥坊將腰包裡的橘銀草和長耳白茸出手。

順便先把最重要的白雲散配藥抓取包好,省的一會兒出了差錯遺忘。

縣城幾家藥坊背後都有大戶家族把握主持,價錢其實大差不差,於是陳嶼選了個熟悉的——前身和老道士也在這家坊子裡出售過山野藥草。

平九藥樓。

藥僮正在招呼客人,此時見了陳嶼進來,趕忙迎上前。

“這位道長,可是要購藥?”

他擺手,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非是買藥,貧道不久前入山偶然得了兩份草藥,想著閒置亦無用,所以欲問問藥坊價錢如何,若是合適便趁著藥力未曾散盡處理了。”

聞言,藥僮應了聲,將陳嶼帶到了藥坊更裡一間屋內。

甫一踏入,一股暖意鋪面。

一口飛雲大鼎放在屋中央,內裡架著彤紅火氣,映照著屋子明亮。

陳嶼看去,裡面人有不少,除去幾個穿行往來、手捧瓷碟的藥僕藥僮外,大多都是灰衣馬褂,裹束皮毛,作獵戶打扮。

腰間別著匕首,或是揹負長弓,或是斜挎開山刀。

盡是全副武裝模樣。

角落裡,堆著不少竹簍、框箍,走近兩步瞧了眼,裡面多是些沾著泥土木屑的新鮮藥草。

有幾朵葉片根莖上還沾著血。

這才是真正的採藥人。

大山幽深,不僅有各種藥草,還有食人野獸、害人猛禽,毒蟲蛇蟒亦不缺,沒兩下子的人早成了口中食腹中餐,剩下的這些每個都沒少見血。

陳嶼不再閒逛,在藥僮的帶領下徑直來到櫃檯處,將橘銀草和長耳白茸拿出。

雖然量比不上其他人,但掌事的中年人還是眼前一亮,眸中放光。

“根身碩大,耳開三角,角長四寸。”

“這根雪茸上品吶!”

長耳白茸又因根部雪白而被人常稱為雪茸。

掌事的到底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這根雪茸品相上佳,是滋補陽氣的好東西!

至於一邊乾巴巴的橘銀草則全被對方無視,身在平九藥樓,每日接觸藥草不下百樣,哪怕看出這株橘銀草已經成熟,可僅僅一根葉莖,沒了果實,那就實在不算什麼了。

“小道長,大家都是熟客,老徐我不蒙你,更蒙不了你。想必你也知道這株雪茸品相不差,不過藥坊這邊可還有不少存貨沒有用完啊。”

兩人打過幾次交道,上回陳嶼下山賣藥便是經由對方的手。

這人眼力厲害,辨藥本事也高,只是總喜歡摳小便宜。不管生熟動不動就宰一刀。

果不其然,對方話裡話外都表示藥坊存量較大,供過於求。不過不等陳嶼開口對方話頭一頓後又補充到,“但最近縣府張老太爺新納第十六妾室。藥樓主家正想著送些什麼,庫房裡那些乾巴巴的顯不出誠意來,小道長這份雪茸來得好啊。”

“新鮮的才招人喜歡嘞!”

總感覺對方在暗示什麼,陳嶼不言不語,只叩在木案上,提示對方廢話少講。

然後就見這位掌事手指在算盤上噼啪撥弄一陣,下一刻,好似咬著牙忍著痛一樣豎起根手指來,給出了‘高價’。

“一兩白銀,如何?”

“……”,陳嶼斜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睨了對方一眼,開口說了他進屋後的第一句話,“二兩。”

“道長,你這就”。掌事還想掙扎。

“二兩一錢。”

“陳小兄弟,看在我和李道長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