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劉盈只覺得熱淚盈眶,恨不能給老孃磕三十個響頭!

雖然只有一天,但對於‘連戰’數月的劉盈而言,也是那麼的難能可貴。

可話又說回來:如今的劉盈,已經是即將親政的皇帝了。

既然是皇帝,那‘休息’二字,便早已在劉盈接受百官朝拜,並於太廟祭祖之時,同劉盈永久性絕緣······

·

“少府左監令臣離······”

“坐吧坐吧~”

“坐下說,來。”

回到未央宮,再將許久未曾見面的楊離召入殿內,都不等楊離行過禮,劉盈便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楊離坐下說話。

至於原因,倒也並不很複雜。

一來,雖然劉盈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讓少府卿陽城延生出了‘陛下忘記楊離、忘記墨家’的猜測,但也多少能意識到這幾年的別離,肯定會讓楊離心生擔憂。

準確的說,是讓墨家僅存的最後一絲火苗,對墨家在漢室的未來擔憂。

所以,劉盈需要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儘可能的擺出一副親切、隨和的姿態,來安撫楊離忐忑不安的心靈。

這二來,則是劉盈想要藉此,來給楊離,或者說墨家留下一個好印象了。

三年前的冬天,尚未太子的劉盈被先皇劉邦委以‘監國’之責,並徹底整修渭北鄭國渠;

也正是在那個冬天,親自在渠岸視察的監國太子劉盈,第一次看到了赤腳褐衣的墨者楊離,而非‘少府丞’楊離。

不知是不是後世人最後僅存的一絲執念:對於墨家,劉盈總是帶有一股說不清來由的好感。

但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劉盈心裡也非常清楚:對於封建時代,或者說封建君主世襲文明而言,墨家的政治立場,是多麼的危險。

所以當年,在被先皇劉邦問及‘對墨家怎麼看’的問題時,劉盈回答道:楚墨多俠客之流,以武犯禁;齊墨多雄辯之士,於國無用。

唯有秦末魯班之後,可憑機械、木工、冶造之能,而使漢愈強。

這個答案,並不只是劉盈應付先皇劉邦,以保證儲位無疑的‘答卷’,同時也是劉盈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對於‘楚墨’這樣的群體,不單單是劉盈,亦或是封建文明,只要是‘文明’,就絕對不會接受。

蓋因為‘楚墨’二字,寫做俠客,讀作匪類;

高興了,這幫人能扶老奶奶過馬路;不高興了,也同樣能手持刀劍砍婦孺。

亦正亦邪,亦善亦惡,亦俠亦盜,說的就是這類人。

至於齊墨,雖以辯論見長,並不具備楚墨俠客之流的破壞性,和對社會治安的不穩定性,但對於如今的漢室而言,也並沒有什麼用途。

原因很簡單:如今的漢室,正處於戰後重建時期,處於自周王西遷以來,長達數百年的戰亂之後,將殘破的天下重新恢復往日之繁華的關鍵時間節點。

在這種時候,比起一群日夜宴飲、醉酒口嗨,動不動指點江山,指著長安喝罵‘我上我也行’的口嗨俠,漢室還是更需要勤勤懇懇勞作,積極參與建設的群體。

就好比後世,新時代的華夏,需要數不盡的前輩無私奉獻,才能一手在那個摧殘的時代,使沉寂的華夏文明再次復興!

至於口嗨,起碼也得等到一切步入正軌,全民衣食無憂了,再由年少無知的熱血青年享受‘揮斥方遒’的快感。

這,就是劉盈對墨家三支流派的態度。

——楚國俠客之流,堅決抵制;齊墨雄辯之士,暫時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