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恭之用?”

次日,長樂宮,長信殿。

看著眼前,這一摞由劉盈帶來的雪白色軟紙,太后呂雉只面色一奇。

卻見劉盈淺笑盈盈的點點頭,卻並未做過多解釋。

見劉盈這般架勢,呂雉倒也不好再細問,只稍側過身使了個眼神,摞在御案之上的軟紙,便被一旁的老太監收了下去。

又一聲輕咳,將殿內宮女寺人盡數遣退,待殿內隻身自己和兒子劉盈,呂雉才似是隨意的側過頭。

“昨日,魯班令曾入宮。”

“似是言皇帝昨日,於上林大發雷霆?”

語調滿是隨和的發出這一問,呂雉甚至在御榻上側躺了下來,用手撐著腦袋,竟閉目假寐起來。

早知今日呂雉必有此問的劉盈,聞言也是笑著一低頭,將早就打好的腹稿又整理一番,才從御榻上起身,旋即蹲跪在榻前,替老孃輕輕敲起了腿。

“於母后,兒臣不敢有瞞。”

“——早先,擬立魯班苑之時,兒臣便曾嚴告少府、上林令:凡魯班苑所事,萬不可為功侯、貴戚插手其中。”

“昨日,兒往魯班苑而查少府諸事,陡見魯班令,兒臣一時情急······”

面帶慚愧的說著,劉盈不忘自嘲一笑,最後補充了一句:“若早知魯班令之任命,兒必勿有此怒······”

“這上林令也真是。”

“如此要緊之事,也不同皇帝知會一聲?”

不等劉盈音落,便聞呂雉不著痕跡的踩了楊離一腳,面上卻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

見此狀況,劉盈自也是心中有數,只笑著低下頭,專心替老孃繼續敲著腿。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待劉盈都有些手痠,才聞呂雉又突兀的發出一問。

“楊離此人,吾兒以為如何?”

“身皇帝臣,任魯班令如此要緊之事,楊離竟先請奏於東宮,更事前、事後皆未稟於未央······”

“此人,莫不過於急功近利了些?”

一聽呂雉此言,劉盈便頓時反應過來:老孃,這是又起了考校之意。

即是會過意,劉盈也不敢隨口糊弄,悄然將手收回,又沉吟片刻,才終是面帶嚴肅的抬起頭。

“上林令楊離,初為少府梧侯所舉,以為少府六丞之其一;”

“早自太祖高皇帝十一年冬,兒臣主修鄭國渠之時,楊離,便已為少府所重用。”

“太祖高皇帝十二年,高皇帝駕崩,又恰逢兒臣欲於吳東開田曬海,以得官鹽。”

“楊離便為兒所調任,以為少府吳東鹽田首任鹽令,主開田、曬海,又得鹽供輸關中事。”

“去歲,酇文終侯薨,兒遂興渭北酇渠,少府亦擬奏城長安、圈設上林事。”

“至彼時,楊離方為兒召回長安,以為上林令······”

將楊離過往數年的履歷簡單概括一番,劉盈便稍吸一口氣,眉宇間,也稍帶上了些許鄭重之色。

“及秉性、德行,楊離履任少府丞、吳東鹽令,皆無中飽私囊之舉,又為政頗為幹練。”

“若言其急功近利······”

“嗯······”

“兒以為,尚不至如斯之地。”

頗有些自信的道出這句‘楊離還沒到急功近利的程度’,劉盈便低頭一笑。

“母后或有所不知。”

“楊離年少之時,乃習墨翟之言,又籍貫齊都臨淄。”

“據楊離所言,乃父便為齊墨相夫氏一脈之鉅子;漢五年,齊王田橫畏罪自刎,凡齊墨相夫氏一脈皆以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