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愁苦的發出一聲長嘆,便見劉盈的面容之中,陡然湧上一抹暗惱。

“方才,孤所佈之調令,本皆前時,長安朝堂廟算所得。”

“然朝堂諸公,竟萬萬沒料到荊王······”

“唉!”

說到這裡,劉盈只猛地一咬牙,似是恨其不爭般一跺腳。

而後,又見劉盈回過身,滿是憂慮的望向劉交。

“王叔可知:於淮南王英布之或反,朝堂之廟算者何?”

待劉交配合的一搖頭,劉盈不由又是一聲長嘆,將長安朝堂戰前的預案,盡數擺在了劉交、劉肥二人面前。

“朝堂廟算,本料英布若反,或北上淮陽、或東取荊國!”

“若先取荊國,則楚地危;若楚地再失,英布裹挾荊、楚、齊三國之兵,便可西進至睢陽,以欲叩關函谷!”

“故孤臨出征之時,父皇三令五申:一俟戰起,務當以梁國軍駐淮陽,防賊北上;孤則親率邯鄲所駐之關中主力大軍,自楚淮南之交緩走,以固荊、楚!”

語調哀沉的說著,劉盈不忘又是一搖頭。

“朝堂諸公之共議,本以關中卒滯英布於荊、楚,待其兵鋒受挫,再徐圖蠶食。”

“臨行之時,父皇更以詔諭託於孤手,言‘只誅英布,盡恕隨者’,以備孤留作速平淮南之用。”

說到這裡,劉盈不忘若有其事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終又是一沉長長的哀嘆。

“唉······”

“怎料荊王,竟為叛賊英布一合而敗;孤方知英布之反,便亦已知:荊國之土,已盡為英布所有。”

“旗開得勝,英布叛軍自軍心大振;然聞荊之失,楚卒、齊卒,恐皆當軍心震盪。”

“此消彼長之下,又談何‘馳援荊國、援迎荊王’?”

以一種極其鄭重,且滿帶著憂慮的語調道出這番話語,劉盈的眉頭,也悄然擰在了一起。

——劉盈沒有說謊。

在早先,劉盈還在長安之時,對於‘英布可能起兵反叛’,長安朝堂的戰前預案,確實如劉盈所說:英布大機率會東進荊國,小機率會北上淮陽。

至於南下、西進,則都被朝堂派出。

還是那句話:既然是反叛,英布的最終目標,就必然是叩關函谷!

任何與函谷關漸行漸遠,甚至前進緩慢的行軍路線,都不可能出現在英布的考慮範圍之內。

或許這麼說有些奇怪:淮南國,位於函谷關東偏南方向,如果想直叩函谷,那英布應該西進,或北上才是?

無論是西取南陽,還是北奪淮陽,都可以讓英布順勢將下一個目標,放在函谷關外的最後一道門戶——梁都睢陽城。

而這,也恰恰是長安朝堂得出‘英布大機率東進,小機率北上,基本不可能西奪南陽’的判斷依據。

——無論是淮南國以北的淮陽,還是淮南國以西的南陽、南郡,都是長安中央直轄的郡!

這些郡遭到攻擊,長安朝堂必然會第一時間有所舉措,且這幾個郡本就毗鄰淮南,也老早就被長安中央配備了相當程度的守備力量。

而淮南國正東方向的荊國,以及東北方向的楚國則有所不同——這兩國無一例外,都是劉氏宗親為王的諸侯國。

這兩個諸侯國遭受攻擊,雖然也會第一時間上報長安,但光是由於地緣的關係,‘荊、楚遇襲’的訊息送入關中,也會多費許多時間。

再有,便是淮南國雖然是關東數一數二的千里大國,但若是論軍事力量,還是很難於雄踞關中的長安中央抗衡。

劉盈還清楚地記得出發之前,曲周侯酈商道出的敵我局勢。

——如果英布手握淮南國兵,並得以裹挾荊、楚、齊三國兵馬,且在西進途中收攏的淮陽郡兵,那麼,在英布大軍抵達睢陽之事,長安vs英布的勝負,大概也還在七三之比。

如果只帶著淮南國兵,就去硬剛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