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少遊就在一旁一直盯著,哪裡會如他所願,一個箭步上前,手上連點,聞家五人紛紛委頓在地,再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了。

這時,外面有錦衣衛匆匆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喜色,一進門就對著丁成虎喊道:“千戶大人,我們有發現!”

丁成虎眼神一凝,快步上前,接過來幾卷文書,那名錦衣衛道:“千戶大人,這是我們在聞家暗室裡發現的一個箱子取出來的,還有不少文書,我先拿了幾卷給你看看。”

丁成虎開啟一看,越翻他的眼睛就越亮!

聞家五老眼中卻是都一起顯出無比絕望的神色來。

這文書裡,竟然是記載了聞家這些年來和各個官府、勢力的金錢來往。

他匆匆看了一遍,便走到顧少遊身邊,遞了過去,小聲說了幾句。

顧少遊粗粗一翻,心中也是冷笑不止,又瞟到丁成虎的滿臉喜色,更是不由一陣無語。

這些錦衣衛中人,可不管事大還是事小,他們是恨不得到處能攀起大案,涉案的人越多那就越好!

按這文書裡記載的,有不少官員都曾經收過聞家的錢財,再結合聞家犯下的罪行,這浙江官場恐怕是要來一場超級地震了。

不過這些都留給自己父親去煩惱吧,跟自己卻沒什麼太大幹系。

顧少遊一邊翻著,一邊心裡想到。忽的,他手上動作一停,眼神微眯,只見那文書上赫然寫著:“丙午日,向南少林敬獻五千銀兩,若干布匹等物。”

他急忙翻動文書,就這卷文書上,聞家向南少林進貢的財貨記載就有三條,加起來足足有萬數之多!

他抬頭望向苦泉禪師,臉上顯出一絲奇異之色,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賊和尚拼命幫聞家說好話,還親自前來參加聞家的立派大典。

要知道這位苦泉禪師在南少林中的地位可不低,他可是莆田少林掌門人天惠方丈的親傳弟子,說一句是下一代的掌門人也不為過,莆田少林派他過來,已足夠顯示出誠意和重視了。

顧少遊心中已有計較,又回頭大喝一聲道:“今日事情已了,諸位就先散了吧!”

群豪聽了這話,不由如釋重負,這聞家堡如今已經被外面士卒給團團包圍住,而且還有看上去頗為精銳的火槍兵和錦衣衛在虎視眈眈,說實話大家都是有些不想待了,可又不敢擅自離去,如今聽到這話,馬上就有人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陸柏現在運功了些時間,至少外表已經看不出異樣,他也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顧少遊也沒攔他,陸柏冷哼一聲,兩人擦肩而過。

這時顧少遊突然開口道:“大師,請留步。”

陸柏一愣,回頭看去,卻是顧少遊正站在苦泉禪師身前,苦泉禪師如今臉色是真的有些發苦,但又沒法說不,只好雙手合十道:“那貧僧就叨擾顧施主了。”

陸柏冷哼一聲,不再去看,袖袍一展,也往外而去。

漸漸人都散了七七八八,這些人都有外面的錦衣衛在守著,一個個的驗明正身,防止還有聞家堡的人混在裡面。

一時間,外面鬧哄哄一片,可不管怎麼樣,這些江湖人士如今氣勢被奪,已無人敢去鬧事。

廳內,只剩下了顧少遊和苦泉禪師兩人。

顧少遊虛引一下,兩人尋了個乾淨桌子圍坐了下來。

顧少遊還未開口,苦泉禪師卻率先開口,只見他臉上微微一笑,唸了聲阿彌陀佛,道:“顧少俠當真技藝驚人,看來華山派是要在顧少俠手裡發揚光大了吧。”

顧少遊擺了擺手,正要謙虛幾句,沒想到苦泉禪師臉上笑意更甚,又道:“顧少俠自陝西來到這江南,今日這一戰,可謂是一劍西來,威壓江南!當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這話說的就算以顧少遊如今的臉皮,都不由抽動了一下,什麼叫一劍西來,威壓江南,果然是老實和尚一本正經的拍起馬屁來才最為致命。

顧少遊看著苦泉和尚一臉正經,義正言辭的模樣,不由一陣無語,剛才準備好的一通嘲諷、責問,竟彷彿都已說不出口了。

顧少遊深吸一口氣,將手中文書遞了過去,將臉板了起來,冷聲道:“苦泉大師,先不說這些,你倒是看看這個,不知道貴派做何解釋?”

苦泉禪師臉色肅然,將文書接了過來,翻了幾頁,眉毛不由跳動了幾下,好半晌才放下書冊,苦笑道:“聞家這幾年來,的確是給鄙寺敬獻過一些財貨,但是數量是否如這冊子上所言,我卻也不甚瞭解,需得迴轉寺內,問過執事長老方才可知。”

顧少遊見他避重就輕,不由冷笑一聲道:“南少林乃是南方諸省武林之中執牛耳者,可沒想到居然還會和聞家這種巨盜有所勾連,今日苦泉大師你出現在這裡,不就能證明這點嗎?又何必遮掩!”

苦泉禪師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一聲道:“那以顧公子之見,該當如何?”

顧少遊站起身來,在屋內踱了幾步,眼光中充滿嘲諷之色道:“苦泉大師,我聽人說,這南少林如今佔有的田地、佃戶可著實不少,這莆田、泉州等地都有大量民田投效在南少林門下,朝廷是白白損失了大批稅銀。”

“我父親這次奉旨巡按浙江、福建兩地,這等霸佔民田、民戶之事,卻是得好好查上一查啊!”

顧少遊轉過身來,看著苦泉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這次苦泉和尚終於動容,他臉上顯出不可思議之色,一臉愕然,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顧公子,這等汙衊話語,可最好不要提的好!”

顧少遊冷冷道:“是與不是,我說了自然不算,欽差行轅過不了多久就會前往福建,到時候大師不如直接登門解釋,只不過有沒有人信我就不知了。”

苦泉和尚臉色變了又變,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濁氣,澀聲道:“那以公子之間,鄙寺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