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憂心如焚,焦慮萬分,擔心宮掖生變,禍起肘腋之間,天周卻在宮中偏殿,閒庭信步似的,召見鷹揚衛統軍將軍上官斂。

上官斂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惶急無措,不停地請罪:“臣該死,昨夜太尉府兵曹劉青雲來到臣營中,向臣轉呈皇上親書手諭,令臣夤夜入城,接管羽翎衛防務,臣不敢耽誤,當即點齊一萬軍士,一夜行軍,今日黎明趕到平城。

入城之後,羽翎衛卻並未接到換防的命令,臣心中狐疑,又怕違旨,只得嚴令軍士不得生事,與羽翎衛共同值守。

然後趕到太尉府,想問個究竟,不料太尉見到皇上手諭,竟嚇得差點暈了過去,說他從未派人去我營中。

臣方知大事不妙,便即刻入宮請見皇上,請皇上治臣無能之罪!“

說罷,他掏出手諭,恭敬地遞給了皇帝。

天周接過,仔細看了片刻,隨即輕輕笑了笑,似乎並不特別在意,問道:“劉青雲到你營中,是否出示太尉府勘合?”

上官斂將頭埋得更低,答道:“臣豈敢不驗明身份,核實勘合之後,方接他的諭旨,今晨至太尉府,又向太尉求證,劉青雲確係太尉府兵曹,此事,太尉難辭其咎!”

天周卻含笑說道:“太尉雖是文官,卻職司軍務,是你的上司,你雖直接聽命於朕,他用朕手諭傳命於你,也在情理之中,你處置得當,並無過錯,無需憂心!這裡面,或許有些誤會!”

他蹙眉沉思片刻,突然大聲命道:“你聽好了,朕說兩條,你立即執行!”

上官斂趕緊答道:“臣恭聆聖諭!”

“其一,你即刻出宮,命副將率兵回營,記住,悄悄回去,不許滋事、不得擾民、不可亂了軍心;

其二,軍士出城之後,你去太尉府,找出劉青雲,當面對質。

你起來,辦差去!不得有誤!“

上官斂緩緩起身,就要躬身退出,天周卻示意稍等,又對門外叫道:“右兵衛進來!”

宇文疆正在殿外值守,隨即閃身進殿,天周卻平靜地吩咐道:“你隨上官斂去太尉府,帶兵將太尉府封了,任何人不得進出,不可驚擾家人,可聽清了?”

太尉何等身份!位居三公之一,如今竟要被軟禁家中,天威不測!天心難欺!宇文疆臉色蒼白,心中噗噗直跳,聽皇帝問話,忙答道:“臣遵旨!”

二人躬身退出,天周臉上立即陰雲密佈,又拿起那張假諭旨,眼含嚴霜,仔細驗看,安公公卻入內稟道:“皇上,兩位皇子在宮外請見。”

天周粗重地嘆了一口氣,陰鬱地命道:“宣!”

兩位皇子入宮,卻見宇文疆與上官斂聯袂而出,神情嚴肅,卻並無異樣,心中長出一口氣,果然一切都在父皇掌控之中。

宦官將二人帶至偏殿,二人叩頭施禮,天周和藹地笑道:“都起來坐著說話。”

二皇子起身,似乎心有餘悸地說道:“兒臣與三弟昨夜聯手追兇,今日入城,見鷹揚衛軍士在城中巡邏,羽翎衛似乎並不知情,都唬了一跳,原來一切盡在父皇掌控之中,竟是虛驚一場。”

天周並不接話,卻饒有興致問道:“哦!你兄弟二人聯手?差使辦得如何?”

這是三皇子分內差使,便介面答道:“回父皇,此事太過曲折迷離,卻是廣鬱堂黨羽和南朝鷹犬謝長安聯手,先在宴國作惡,被宴國公主慕華若顏察覺,若顏便接著出使之機,一路追蹤至我國境內;

若顏與文錦是故交,便將此事告訴了文錦,文錦知道這是兒臣的差使,便秘密奏報兒臣,兒臣指派桑平密地追蹤,文錦也聯手如之一併調查,終於在昨夜將他們一網打盡,解救奴隸兩百餘名,可惜走脫了兩名首惡之徒;

現已查明,謝長安之意在販奴到南方,廣鬱堂卻志氣不小,好似專與我山卑人為敵,因此,宴國大皇子慕華若離,公主慕華若顏,駙馬孔鑲,昨夜一併參與了行動;

詳細案情,桑平正在細察,兒臣已經派人四處搜拿逃脫的惡徒。

兒臣愚昧,頗有粗疏之處,請父皇訓誨!“

天周並未說話,神情卻開朗起來,忽然輕拍了一下椅背,慨然一嘆,說道:“昨晚朕一夜安睡,你兄弟二人卻在城外唱了一出群英會,好,甚好,查,給朕細察,查出來嚴辦!老二,你為何也捲入其中?”

三皇子聽此問,也好奇地看著二皇子,二皇子卻沉靜地一笑,說道:“父皇,是兒臣告訴文錦,想練練膽氣,文錦便借昨夜的機會,帶兒臣出城冒險。”

天週一愣,隨即爽然大笑,說道:“倒也不錯,朕就是看你太過文弱,才帶你東征,但你畢竟未臨兵殺敵,我山卑皇子,若說未見過血濺五步,豈非笑話?昨夜這場群英聚會,朕看價值千金,嗯,慕華若離……”

他停了一下,用手輕輕敲著椅背,又揚臉淡淡地說道:“朕雖未謀面,也知他是一代雄傑,你們與他為友,既利於兩國交好,也長了自己見識,如此甚好!”

二皇子見皇帝高興,又湊趣道:“那宴國公主還邀請兒臣與三弟去萬方館飲茶,要以茶會友!”

天周卻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固然是好,可那孔鑲是衍聖公世子,如何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