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顏也說:“真是該死!”

文錦並不生氣,笑道:“你的皇家護衛,想必不是等閒之輩,你我四人,不說以一敵十,以一擋五當不是問題,困難之處是既要擋住他們,還要毫髮無傷救出女子,當然要講策略。”

宇文豹便問道:“什麼策略?”

文錦笑答:“不急,先跟主人告別。”

烏蘭其其格此時正好進來,給他們送來早餐,便笑道:“昨晚你三人醉酒,睡在野地裡,若不把你們抬進帳篷,已是凍壞了,招待簡陋,怠慢客人了。”

文錦從腰袋掏出十兩銀子,乘她不備,無聲放在桌子上,說道:“帳篷雖小,盛情難忘,此時此地,除柳姑娘之外,都是各族胡人,漢人說五胡亂華,中原陸沉,我等胡人更要立起志氣,一統寰宇,看看誰才是華夏正統。“

宇文豹奇怪地問道:“無緣無故,為何如此感慨?”

文錦自己也覺得好笑,便說道:“帳篷內胡漢混雜,便有感而發!”

說完,他便走出帳篷,找地方洗漱,帳篷之外,已是天地素白,山丹霜染,薄薄的晨霧,如煙雨般朦朧,北風颳過,已有切膚之痛。

一駕馬車,馱著各色用品,絲綢、茶葉、藥材、鹽巴、針線、瓷器,甚至鍋碗瓢盆,慕華若顏的護衛,正在卸車往帳篷裡運送,文錦不由感慨若顏心思細密,這才是草原牧民最需要的東西。

若顏也緩緩走出帳篷,站他旁邊說道:“你昨晚和今晨說的,頗有些道理,我回國之後,與父皇談談,或許他也有此意。“

文錦正色說道:“無論如何,胡人之間必須結束混戰的格局,當日飲馬峪殺你貼身護衛,文錦也有剜心之痛,蒼生無辜,為何受此倒懸之苦?“

若顏也嘆了一口氣,問道:“如何解天下百姓之苦?“

文錦凜然說道:“欲賜福天下,先蕩平修羅!“

若顏嫣然一笑:“收起你的宏圖大志,先救出這一眾落難塵世的女子吧。“

說完,她掏出一錠燦然的金子,悄悄裹進一件錦衣之中,讓護衛送了進去,扭頭挑釁地看了文錦一眼,文錦不由笑了,說道:“在下如何敢與公主鬥富,只是頃刻之間,多多其力已是草原首富。”

柳京往南三十里,一座仿漢制的歇馬亭,一條泥濘大道從亭子旁邊蜿蜒遠去,再向南騎行三日,就是九凌渡口,渡過大河便進入南朝境內。

秋日乾燥,地面板結,崎嶇不已,道路兩旁是一片繁密的白樺林,樹幹上密密的結節,彷彿判官之眼,審判路上的芸芸眾生。

三角眼率隊騎行至此,下馬走到亭子上,招手命一名絡腮鬍子走上前來,問道:“羅貴,奴隸都處置好了嗎?”

羅貴笑著答道:“王總管只管放心,六輛馱轎,每個轎子兩名女奴,都用了三分之一的藥量,微微昏睡,一喚便醒,誤不了事。”

王總管嘆了一口氣:“我如何能放心?上批奴隸,為了穩妥起見,我多用了一點藥量,不曾想損傷女奴神智,回去之後,個個無精打采,毫無靈氣,豫章王大發雷霆,搞得我們琅琊王家毫無面子。”

羅貴得意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次在下先找人試驗過幾次,萬無一失之後方才使用。”

王總管滿意地點了點頭:“若安全返回,我稟報老爺,給你記功,前面還有三日路程,你我更要小心,過了這個亭子,就是人煙稀少的草原荒地,讓眾人整隊,警惕前行,豫章王派遣十名王府護衛前來,讓他們前面開道,六輛馱轎居中,王家家丁殿後。”

道路崎嶇,又有馱轎拖累,馬隊行進緩慢,王總管心中焦躁,又無可奈何,直到日上三竿,薄霧盡散,陽光溫暖地照著溼潤的草原,天地遼闊,離柳京漸遠,心中才慢慢疏散開來。

胡人之間奴隸買賣原本是平常之事,但販賣女奴至南朝供漢人玩樂,還是頗犯忌諱,稍有良知的胡人都會阻止,甚至性命相搏,自詡華夏正統的政權如宴國,朔國,更是明令禁止,一旦抓住便是死罪。

王總管一邊走,一邊沉吟:安全到達固然重要,豫章王名聲更是要緊,若有不虞,先殺掉這幫女子,再徐徐處置這一眾護衛。

前方一道明淨的山崗,陽光斜照,大路繞山腰而上,崗前一條小溪,溪水剛沒馬蹄,從崗前一彎而過,天空洗練,澄澈明淨,如鏡子一般。

三名青年女子,婀娜多姿,容光俏麗,緩緩行進在前方路上,聽後面馬蹄之聲,便馭馬閃到路旁。

羅貴遠遠看見,縱馬上前,在王總管耳邊輕輕說:“這三名女子容貌美麗,尤其中間那人,冷若冰霜,豔若桃李,氣質高貴華麗,豫章王必定喜歡,何不順手拿下。”

王總管早已看見,他比羅貴見多識廣,早已識出那女子絕非凡品,正是王爺最喜歡的型別,但他已看出蹊蹺,隱約覺得這名女子,就是昨日買奴的那名青年公子,隨後他認出了桑朵,便心中一凜,頓覺不安,低聲呵斥道:“少惹是非,快速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