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好像也說得通。

唯一的疑點,便是此人做事從來算無遺策,經手的大小事務,從無瑕疵,為何謀權篡位之時,若不是自己母親相助,就差點失敗?

這絕不是此人作風!

想到此處,吳思南臉色陰沉,若是王騰稍微佈置妥當些,自己母親豈會親自弒君殺夫?又豈會被人剁成一堆肉醬?

吳思南見到母親遺體之時,從頭到腳,白骨森森,整個身體,就是被人重新拼湊起的碎塊!

臨近拈花府門,吳思南扔掉早已熄滅的小火爐,抹了把臉,將被自己指甲刺出血的右手藏在袖中。

名為牽機的木訥男子,依舊一身白衣,就這麼抱著劍,直愣愣杵在門口。

吳思南進門之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府門。

牽機連忙吐出一口濁氣,坐在門口大口喘著粗氣,用手錘著腿。

卻不料恰好被買菜歸來的瓢兒看見這一幕,牽機便只得馬上端坐起來,舉頭望月。

瓢兒“噗”的一聲之後,又極快地用手捂著嘴,裝作沒看見。

實際上,吳思南奉旨跟隨年輕皇帝巡遊這一路,牽機一直在暗中跟隨,又不能用輕功飛簷走壁,還要記下吳思南的一舉一動,還不能被吳思南發現,特別是從皇宮門口到城西府門這一段,吳思南徑直策馬前奔,牽機還得趕在吳思南之前到達拈花府。

這他孃的是人乾的事?

老子加入錦衣衛,難道不是秘密查探貪官汙吏的證據?難道不是追殺禍亂一方的賊寇?

在公主和一眾禁軍面前裝了一個月的神秘,好不容易有點高人風範。

奈何貪官汙吏沒見著,武功高強的賊寇也沒見著,還被瓢兒這個小宮女笑,掩住嘴憋回去的笑,也是笑。

我牽機堂堂靈鱈宮大弟子,如今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牽機當下,很是鬱悶。

皇帝陛下的差事,不好混呀。

不過有一說一,這公主殿下,長得好看是好看,可實在是蠻橫了些,遠不如家鄉翠花那般溫柔體貼。

想到此處,牽機更加憂鬱,坐在門檻上,學瓢兒雙手捧著下巴。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這些日子,還有無人模狗樣實則是那登徒浪子的讀書人,騙著翠花星夜之下海邊談心,不知師父無錢買酒要去賒賬之時,還敢不敢對那沽酒俏寡婦出言調戲。

翠花生得雖然沒有公主殿下這般好看,可還是有不少裝模作樣的讀書人惦記的,可翠花又太過善良,哪次不是自己出手製止?

翠花就一點不好,眼光太差,自己每次出手,免得她被那些裝模作樣的讀書人騙了心去,不僅不領情,不給自己幾大棒子,還不罷休。

也就是自己打不過翠花,不然......

唉,算了,就算打得過,也不捨得打,萬一翠花一生氣,再不跟自己說話,那可咋辦?

師父每次用葷話調戲那沽酒俏寡婦,哪次不是自己跑屋裡,把自己關在外面,害自己捱打,不僅捱打,還得幫忙幹活。

牽機突然站起身,抱劍與懷中,一瞬間就恢復了木訥神色。

自己這趟出門,可是連一錠碎銀子都沒掙著,花倒是花了不少,回去沒個百八十兩銀子,拿什麼迎娶翠花,拿什麼給師父買酒。

怎敢思鄉?

瓢兒進門之後,急忙蹦蹦跳跳一路小跑,急著將這個天大的發現告訴公主殿下。

奈何既要提著裝得滿滿的菜籃子,又要提著裙子,於是這一跑,就有不少瓜果掉落在地,便要彎下腰去撿,這一彎腰,懷中的菜籃子傾斜,又有更多的瓜果掉落,於是少女便更急,一個不注意,又被青石板旁的石頭絆了一跤,在草叢中摔了個狗吃屎。

草叢深處,一塊破碎的青石板下,探頭探腦鑽出一隻松鼠,露出半個腦袋,檢視了一下四周動靜之後,慢悠悠抱起一顆小果子,鑽進青石板之前,還不忘朝不遠處的少女甩了甩尾巴。

於是少女便越發生氣,手腳並用爬到青石板前,準備追殺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松鼠,用力抬起青石板,裡面似乎有更大的空間,黑漆漆一片,少女趴著探近腦袋,看了一眼便打了個冷顫,立馬放下青石板,再次手腳並用退出草叢之後,站起身連忙用手拍了拍胸脯。

青石板下,如臨陰曹地府,寒意森森,陰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