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藏劍山上,人越來越多,山下稅收也越來越重,更何況需要籌劃起事的一系列大大小小事務,藏劍山學塾的那位範先生,先白了頭,又白了鬍子,再後來,連另一條腿,都成了病腿。

範先生不講學時,那間起初專門修建作為學塾的木屋,其實並不會關閉,不過大多數孩子,也不會去罷了。

能夠自己去看書的,當然也有不少,在當初那波孩子中,包括後來上山的孩子,唯有李慕色獨自看書最多。

其實當年一起上山的陳朝陽,也得了一個最多,挨範先生板子最多。

在那陳朝陽藉著瓢兒的名頭,拉攏起一個無敵神拳幫之後,範添私底下找過陳朝陽。

當時範添拎著一壺酒,笑著喊了一聲貂寺大人。

陳朝陽以為自己又惹上事了,連忙將雙手縮在背後。

範添在陳朝陽面前,難得和藹一次,是讓陳朝陽,得了無敵神拳幫的大權,每次召開長老大會,莫要一人專權,獨自在長老大會上指點江山,不妨稍稍放權,讓那左右護法,四大長老,八大堂主,以及新收入門下暫時未有官身的弟子,都可以在那長老大會上,站在你這個位置,說上這麼一說,然後你坐在下面,聽上這麼一聽,就當你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貂寺大人,體察民情,言他人之言,感他人之感。

範添說完之後,便將那一壺酒拋給陳朝陽,獨自離去。

習慣了挨板子的陳朝陽,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好半天后,才後知後覺。

他奶奶的,如今就連範先生,都認了自己這個無敵神拳幫頭號神將哇!

然後陳朝陽便有些輕飄飄的,雙手捧著那一壺酒,當天就把整座藏劍山逛了個遍,一路上見人就傻笑,愣是沒合攏過嘴。

然後範先生,又獨自去找了那個獨自看書最多的少女,李慕色。

昔年作為藏劍山學塾那間小木屋,其實李慕色獨自看書之餘,也會獨自打掃。

範添便坐在學生椅上,讓李慕色當一回先生,範添自己當一回學生,講講最近讀書所感所得。

聽完之後,範添站起身,以學生之禮,對李慕色一揖。

李慕色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片刻之後,畢恭畢敬還了範添一個學生禮。

範添哈哈大笑,問李慕色願不願意坐那柄先生椅。

李慕色看著這位範先生,有些為難。

範添便說無妨,其實你李慕色,雖說如今只是藏劍山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這些年來,讀的這些書,早已足夠成為陳貂寺之流的先生,不妨先在那無敵神拳幫長老大會上試試看,反正你現如今,也有個長老之身,地位不低,先以長老的身份,講些書中道理,至於如何講,是直接將道理聖賢語直接念出,還是先將了那些蘊含了道理的趣事,再將聖賢之言一一和盤托出,都隨你,且先試試看。

李慕色輕咬嘴唇,點了點頭。

實際上,範思南與他們這些孩子,年紀差不了多少,在那無敵神拳幫的每次長老大會,小夫子李慕色講學,而作為“太上皇”一般存在的範思南,閒來無事之下,也會去教授幾手比較粗淺的功夫。

拳招和劍式,若是常練,能夠在某時某地,突然福至心靈,拘得一縷拳意劍意在手,對於日後的武道修煉,大有裨益。

實際上,武道一途,除了勤勉打磨體魄招式,天資也尤為重要。

範思南沒有摻和藏劍山大大小小的事務,也樂得清閒,每天帶著孩子們練拳練劍,賞景之外,挑花針法進境極快。

藏劍山還有一位不常見到的老將軍,二十年前的蜀國兵部右侍郎。

範思南在那離著不遠潛龍淵的懸崖畔練功時,與老將軍有過一場偶遇,老將軍見著範思南,也不言語,站在遠處抱拳,許久。

直到範思南發現此人,也對老將軍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