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下誰人不是籠中雀(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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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範思南如今不過十九歲,哪裡當得起此等大任?特別是在那戰場之上,搏命的是他們這幫武將,誰敢把性命交給一個在大羽王朝皇宮長大的少女。
中間搗糨糊的,便說打著前公主殿下範姝的名號起事,反正二十年來,一直都是大殿之上的諸位在謀劃,如今這份家當,是大殿之上的他們一點一滴積攢出來的,諸位想要將其架空,讓她從此當個傀儡皇帝,有何難?
至於到時候大功告成,無論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坐的是誰,封她個郡主,或者乾脆直接給一個公主的名號,也算對得起範姝了。
要不是蜀山那位,終日守著那片荷池,不問世事,而拈花郡和蜀南竹海那兩位 ,既不願坐那個位置主持大局,又不如範姝那麼,一提起,就會讓人感念,乃至憤怒。
大殿之上數十人,已經堪稱一個實打實的新蜀小朝廷,也不會為了一個範思南,爭吵數日之久。
其實鄧嬤嬤見著範思南之後,便不再那麼想讓範思南上藏劍山,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不想,就能避免的。
拈花公主在渝州境內被刺殺的訊息,已經開始在渝蜀兩地流傳,特別是渝州,那位渝州王的地界,許多人私底下談論此事,往往還會在拈花公主的前面,加上一個“舊蜀國餘孽”的字首。
範思南執晚輩禮,問候過了各位長輩之後,就徑自離去,從頭到尾,只跨進大門一步。
藏劍山的風光,確實比不上其他天下名山,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稱道的特徵,只是蒼莽荒古些罷了,密林之中,遍地老樹,鳥獸蟲魚極多,也不乏豺狼虎豹。
範思南年少之時,曾隨當時的皇帝吳棘,拜訪過那座與蜀山同為天下道脈正宗的止北山,卻北山上,便有大片松林,山上道人,常常取那松樹枝葉上的露珠,山間坐忘,煎茶煮酒,聽松濤陣陣,觀白雲來去,是為一絕。
儒士出身,家國覆滅之後流落到澱梁城,臨死前撿到一大坨金子,卻又在那花月水閣擲金千萬於永定河的那個老頭,如今便在止北山,披上了一身道袍。
當時在渝州煙霞城那一場刺殺,不知道是那拳法高絕的漢子有意放過自己,還是那年輕皇帝有意要放過自己,不知道那年輕皇帝,背後是否有更大的謀劃,不知道既然“蓄意謀反”的藏劍山派人來,又為何只派武功不濟的鄧嬤嬤一人前來,範思南不知道,自己會在何時何地,被人一劍刺入身軀。
他們想要這公主的名頭,那便給他們。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到了蜀地,便是還身陷許多謀劃之中,性命自然是暫時無憂了。那就隨便逛逛,既然沒有那些值得尋訪的風景,便去看看那些名劍“遺址”,隨便沾沾前輩們的劍意。
其實那蜀國皇族範氏的挑花指法,不僅僅是指法,還有針法和劍法。
自古以來,天下獨有的蜀便繡聞名天下,那挑花針法,便是從蜀繡中來,可以針刺繡,同樣可以針殺人。
而那指法,來歷就更早了,尋常人家,拈花采桑,往往是婦人比那力氣更大的青壯男子更快,也更省力,久而久之,那拈花采桑的手法,便逐漸演化為殺人指法,不過以手指殺人,畢竟不比那針和劍,修煉極難。
至於劍法,便是數百年前範氏一位武學道路上驚才絕豔的女子老祖,融合了指法和針法,在那蜀西桃林,創出了那挑花劍法,女子引劍斬桃花,英姿颯爽,婀娜動人,以挑花劍法提劍砍人,往往也最難以捉摸,防不勝防。
只不過範思南只學了基礎的指法和針法,還沒來得及學那劍法,在那皇宮之中,練習挑花針法,也只得借那刺繡之名,悄悄練習,往往繡完之後,便直接扔進孃親的小火爐,免得被有心人看出些許端倪。
七柄劍,七處遺址,原先蜀國還在之時,便有不少愛劍之人聞名而來,蜀國覆滅之後,尤其是鄧嬤嬤這一眾舊蜀國遺民,佔了這藏劍山落草為寇,基本上便無人敢來了。
更何況又再無名劍藏山,為了一睹那遺址,便要擔上搭上一條性命的風險,萬萬不值。
範思南到了那藏劍“折枝”的樹洞,確實無甚出奇,雜草叢生,裡面還住了一窩貓頭鷹,倒是昔年洗劍峽弟子修築的那些簡陋茅屋,至今還未坍塌,應該是後來有人持續修繕的緣故。
範思南瞥了一眼茅草屋,嘰嘰喳喳,茅草屋中,懸掛了不少鳥籠。
茅草屋沒關門,至於鳥籠,索性就沒門,見了範思南也不害怕,甚至還有幾隻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麻雀,跳上範思南肩頭。
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拄著兩根柺杖,向範思南“走”來。
老人其中一條腿,早已空蕩蕩,另一條腿,也不沾地,完全是兩根柺杖在“走”,不過瞧著還算“步履穩健”。
柺杖之上,掛著兩個小袋子,老人放下柺杖,範思南扶著老人,將那兩小袋黍米,散到各個鳥食罐當中。
自稱範添的老人,沒有任何客套寒暄,也沒有那一句範思南再不想聽到的“公主殿下”,就像腿腳不便的長輩與年輕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