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做下交代,待門外侍立的陽大拱手應諾,陽城延才回到書房內,將門緊緊關上。

看著老爹這番架勢,陽毅也回過味來,不自覺地整理了一番衣袍,腰背都不由挺直了些。

“說說。”

“經此一事,可有何收穫?”

聽聞此問,陽毅只稍一思慮,便將心中的想法娓娓道出。

“稟大人,此番事過,兒獲益良多。”

“其一,周呂令武侯往昔之部將、故舊,今多為太后馬首是瞻!”

“太后當暫無惡念,現之所欲,乃代掌陛下之權,以帝母之身震懾關東諸侯、朝臣百官、功侯外戚。”

“然太后身側,多有呂氏外戚、陳周之流讒言蠱惑;待來日,太后或有他念……”

聽到這裡,陽城延稍點點頭,面色雖仍帶著些許凝重,但目光中,已然透露出了一絲讚賞。

“嗯……”

“能參透這一層,二郎此番,確獲益匪淺。”

一聲讚賞過後,陽城延便負手起身,來到了木架前,翻看起堆積其上的羊皮捲來。

“若老夫所慮無錯,帝陵一事,中郎將乃以其位鄙為由,以勸二郎相說於老夫?”

“嗯,蕭相國當亦未能‘禍免’。”

聽著陽城延頗有些神話色彩的‘卜卦’,陽毅面色之上,早已沒有了以前的驚詫之色。

——到了這個時候,陽毅也已經徹底明白過來了:在這些浸淫官場十數載,在改朝換代、逐鹿天下之亂世,能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開國元勳面前,自己那點小聰明,實在顯得有些可愛……

自然而言,老爹陽城延說出這種不似匠人,反似政客的言論,陽毅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然。”

“中郎將勸兒歸家,以帝陵之事相說於大人,復懇請大人奏於蕭相國,帝陵之事方或可成行。”

聽聞陽毅的回答,陽城延頭都不回,語調淡然的問道:“二郎以為如何?”

“可要老夫修書一封,以帝陵之事相告於蕭相?”

“不可!”

幾乎不帶任何遲疑,陽毅便為陽城延的問題,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兒以為,帝陵一事之關鍵,非兒無官無職,亦非中郎將位鄙,而乃時機未到!”

“高皇帝駕崩不過數旬,陛下新皇登基,根基未穩,尚未改元年、行大赦。”

“若此時以帝陵事奏請太后,必當使太后以為:朝臣百官,皆欲效忠於陛下當面!”

“若如此,太后之威儀且不論,光呂氏外戚,及周呂令武侯往昔之部舊,便恐急則生變!”

“縱無大變,亦當使往後朝堂,外朝同呂氏外戚、周呂侯部舊水火不容,徒增內耗,於國不利……

說到這裡,陽毅堅定地抬起頭,望向已回過身,面上掛著淡笑的老爹陽城延。

“故兒以為,帝陵一事,不可有人籌謀、編排,或醒知蕭相。”

“唯明歲初春,蕭相自思及此事,獨朝太后以奏之,方可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