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請入廟中,小神有話相告。"

陳景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這河神可能隨時都要消逝。心中微微一動,來到河神廟中,如此近的距離靠近那河神,卻發現他越發的虛幻了。

河神說道:"陳公子,你練的劍術吧…看陳公子的劍並不是先天器物,這祭劍便足以讓公子心力耗盡,氣血衰竭,此生要得長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所說的這些,陳景又怎麼會不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河神是要說這個的話,那陳景就告辭了。"陳景笑道。

"呵呵……"河神笑道:"陳公子曾說神靈沒有自由,其實是你不知道,在一千多年前,天庭已經消失了。"

他看著陳景驚訝的眼神,又說道:"自一千年前天庭消失後,天下神靈已經沒有了歸束,許多神位都被山中妖物奪走了,要不然,這繡春彎又豈容那小小的鯉魚精作亂。"

陳景想到了一個傳說,傳說在一千多年前的一天夜裡,天地間的生靈都作了一個夢,夢中天河傾洩而下,席捲萬物生靈。又有人說那不是天河,那是一柄劍,一柄劍自億萬裡外的蒼穹上刺下化為一道天河,從此世間的再無仙神,無人能得長生。

"這涇河龍王在那時消失了,三百年前有一條蛟龍得道,不知怎麼得了龍王敕符,一百年前經過這裡時將我擊傷,現在,這涇河之中的河神大多已經是蛟龍封憚的了。"

陳景雖然修行,卻從來不知道天地間的神靈竟已經是這樣的。

河神又說道:"我的信仰已經失,法力再也無法恢復,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敕符也會被河中鯉魚精得了,從此繡春彎的生靈都會被它奴役。"

陳景沉默著,他自己也不不知為何對於世間之神有著反感,或許是老劍客曾有意無意間說過,神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萬物眾生不應該向任何人跪拜。

他微微低頭,算是致意,然後轉身離開河神廟。可當他將要一步跨出河神廟時,眼睛的場景卻突然變了。

一條倒卷大河倒卷而下,直灌神魂,陳景腳步立即靜止了,腦海之中只有駭浪驚滔聲,彷彿自己就是波濤中的一條小魚,隨浪而動。當他意識慢慢的迴歸之時,一條河流橫亙在眼前,河面上泛著光芒。那河處於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彷彿天地間唯一的存在。

一時之間,不知天不知地,陳景有一種天地幻滅的感覺。

突然,他的耳中響起了一道恢宏的聲音:"涇河繡春彎河神敬告大仁大德玉皇大帝,小神願將繡春彎敕符傳於陳景,他願護這一方水土,四時無害,風調雨順。"

隨之陳景便看到那黑暗天空中的河流向自己衝了下來,如白水傾洩,光芒柔和,無形無質,遍身清涼,緊接著又化為冰寒,自天靈蓋衝入身體之中,順著背脊席捲漫延到經脈中、滲入骨髓、皮肉,直至靈魂。

他已經僵立在原地,抬頭望天,眼睛卻是閉著的,在他的腦海之中的卻有著炫麗的光彩,光彩化為符文,形成一個個根本就沒有見過的文字。那些文字他從來沒有見過,卻在一看到之後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像生而知之。

御水法,水遁術,驅靈術,驅邪符,護身符……各種神咒,與及一篇修練法門。

這些東西一瞬間湧入陳景的腦海之中,剎那間天玄地轉,不知身在何方,恍惚間,有一種身化江河的錯覺,彷彿那河便是自己,自己便是那河。

又彷彿自己本身就是河神,之前的經歷不過是南柯一夢。

"繡春彎新任河神陳景……"

一道聲音傳遍方圓數十里,恢宏中帶著虛幻,這聲音直接在人們靈魂之中響起,無論是清醒的還是在睡夢中的,一個個清晰的聽到這樣一道聲音。只是這聲音雖然清晰,卻又一閃而逝便又消失,仿如幻覺。

陳景再次清醒過來,眼前的世界仍然是這個世界,但是對於那河流卻又有了不同的感覺。彷彿那河本是自己的身體一樣,不過仍然有著隔膜。一眼看去,河面上有一層霧色的妖氣阻擋。

這是望神法,在剛剛那一瞬間,應心而動。

回頭看去,河神廟中空空如也,河神像已經化為一團塵埃。

“河神?我得了河神之位。”

一抹月光斜照入河神廟,將河神廟那幾乎要被人踏斷的門檻照的清清楚楚。

一雙灰布鞋在月光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往上是一張抬頭仰望月空的臉,眼眸在黑暗之中。

天庭正神三百六十五,地上小神無數,而陳景自此以後就成了無數小毛神中的一個河神。

自天空中看下去,涇河也不過是大地上的一道小溪流而已,涇河其中一段的繡春彎邊上的河神廟更只是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