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木門快要被折磨壞了吧?在餘採的印象裡,方建總是會拿它出氣,不論何時。

看著不大的房間,外面應該很明亮,但餘採看不見屋子裡的明亮,就如同她看不到懷中方木木的未來到底能走多久,她只能像現在這樣走一步保一步。

日子還算得上平靜,唯一例外的是方建的殷勤,像極了他覺得餘採能生兒子那段時間的模樣。

“這是大補,你必須吃完!”

餘採看著方建懷裡抱著的兩個大西瓜,模樣實在是俊,就是她的胃消受不起。但她又不敢忤逆方建,只能在方建所謂愛的監視下吃完,方建剛一離開家,她就吐的稀里嘩啦。

“這個對生完孩子的女人身體好,吃完。”

餘採扯出了無可奈何的微笑,不敢拒絕,更不敢答應,任由方建把那一筐梨一個接一個的遞給她,並看著她吃掉,吃到她在方建面前吐了,又將手裡吐出來的再吃回去。

“這個這個!”

方建手裡的那一筐蘋果,餘採大概估算了一下,超過20個,她一邊安慰著自己的腸胃,一邊就開始吃了起來,她知道,就算她不吃,方建也會想辦法讓她吃。

......

慶幸的是,方建在殷勤的這段日子裡,沒有再找過方木木的麻煩。對於餘採而言,如果自己多承受一些,木木就能少遭受一些,她都會心甘情願的接受。

但,讓餘採認識這心甘情願的真面目是在第七天方木木吃著母乳的時候,原本餓了的方木木並沒有因為喝到母乳而停止大哭,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沒有奶水了。

方木木哭得撕心裂肺,餘採蹲在地上把手伸進嗓子眼兒裡,她想要吐出方建所有的殷勤。但除了清水之外,別無它物。

餘採坐在地上,靠著炕,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像是在聲討著什麼事,不知道該如是好。

餘採比誰都清楚餓極了的感覺是什麼,因為曾經她以為自己會被餓死。可是,方木木才兩個月大,方木木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還停留在能看能哭的階段...

餘採突然想到了什麼,連滾帶爬的跑出了主屋,任由方木木在她的身後依舊大哭著。

餘採衝進了廚房,慌張的看了看缸裡還有水,她快速的用冷水和好了碎面,然後用菜刀用力將面切碎,她的雙手在顫抖著,總是東一頭西一頭的,是一滴滴眼淚時刻督促著她。

餘採剁面剁了一半,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生火。“哐當”一聲,她放下了菜刀,膝蓋像是被人使勁兒拽了一把,“咚”的一聲,她瞬間跪到了地上,手腳並用的她爬到了灶臺前,開啟生火的灶門,裡面是死寂般的冰冷,根本就看不出來它曾得到過火的溫暖。

餘採的雙眼呆望著灶門裡的冷冷清清,但她把手卻伸進另一扇不生火的灶門裡,像個天生的瞎子一樣,胡亂的到處摸著,直到那盒小小的火柴被摸到。

餘採大大的雙手抓著小小的火柴,黑色的跑道上,火柴頂著自己紅色而笨重的腦袋任由力氣將它狠狠劃過,它想要帶去讓人溫暖的火,第一次沒有成功,它就嘗試第二次...嘗試的結果無非有二,要麼它被失敗奪走紅色的頭顱,要麼它將火帶給需要的人。

餘採連續點了好幾根火柴都失敗了,雙手抖動得越來越厲害,方木木的哭聲變得越來越大,方佛才兩個月大的她已經學會了走路,正在一步一步的向這裡靠近。

餘採將一雙淚眼,用力睜到最大,她用膝蓋固定住胳膊肘,讓手失去顫抖的平衡,她再次輕輕的點著火柴,這一次火柴一下子就被點著了。

餘採趕緊丟掉了火柴盒,用手護著那一根火柴。她抬起了頭,用低垂的眼瞼攔住了眼淚,縫隙視線裡的微光足以讓她專心守護火柴,並讓它將火光照亮她需要的地方。

看著灶門裡燃燒起來的火苗,餘採跌坐在了地上,嘴角的笑意難掩此刻的開心。她往灶門裡添了許多幹玉米芯兒,開啟吹風機,吹風機立馬發出了巨響,它的聲音遮蓋住了方木木的哭聲,像一陣甘霖解救了快要乾枯而死的餘採到內心。

餘採一個軲轆爬了起來,看到火光的她,像是看到了希望,麻利的往大鍋裡倒上了水,拿起菜刀的手也不抖了,剁面的節奏像是一首對於生的謳歌。

拌湯出鍋的那一刻,餘採端起碗就往主屋裡跑,兩隻手因為燙來回的換,把碗放到炕上之後,她立即抱起了方木木,此刻的方木木把自己哭得整張臉發紫,眼淚和鼻涕像是要淹了她那張小臉,小小的嘴巴迎合臉色的紫把自己也變成了紫的,在哭聲中大張著,只想要一口吃的。

拌湯的燙已經不足以引起餘採的注意,她用勺子盛了一口,用嘴巴快速的吹,想要在下一秒就吹涼。

拌湯到方木木嘴邊兒的時候,她一口就全喝下去了。

方木木在喝了兩三口拌湯後,才反應過來不是母乳,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她的哭聲和再也不能從她嘴裡喂進去的拌湯。

聽著哭聲,餘採哪裡肯就此罷休。在沒有辦法之際,餘採在自己嘴裡含了一口拌湯,然後對著方木木的嘴,硬是往下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