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木雖然睜著眼睛,張著嘴巴,但她已經好半天都沒有發出來過聲音了。

昏黃的燈光下,餘採慌張的搖著方木木,“木木,木木,你別嚇媽!媽膽子小,你一定是在跟媽開玩笑的對不對?”

方建說要把方木木扔出去的話還回蕩在餘採的耳畔,原本就擔驚受怕的餘採,這一刻徹底慌了。她用手輕輕拍打著方木木的小臉,她想讓方木木那張小臉能有反應,哪怕只是一絲絲反應也是可以的,但餘採最後只能放聲大哭,方木木像是被變成了木頭人一般,一直保持睜眼不出聲的狀態。

深夜裡的瓦罐村被餘採的嚎啕嚇得戰戰兢兢,悄悄的、悄悄的聽著一切哭聲之外的動靜。烏黑的天空沒能找來月亮陪伴,就連星星也不願露面。

在這時,側屋的門被敲響了,力氣大到讓人覺得那不是在敲門,那是打算要拆門。如果側屋的木門發出的聲音有對餘採的憐憫,那麼方建的咒罵聲才是壓迫所有的聲音的最終王者。

“嚎什麼嚎!別讓你那賠錢貨死在我家裡,不然到時候我有你嚎的時候!”

餘採立刻噤了聲,不敢再哭出來一聲,聽著方建的咒罵聲,她在害怕中慶幸自己把門頂上了。她顫抖著雙手將方木木抱在了懷中,縮在靠牆處,看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方木木,她想要用自己的懷抱給方木木溫暖,讓方木木對這個世界產生一絲絲的留戀,“木木乖,媽媽在!木木不怕,媽媽抱著你呢。”

餘採根本就沒有精力去細聽方建的咒罵,因為嘴中的碎碎念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建的咒罵聲越來越弱,最後他終於消停了。而餘採也在自己的碎碎念中抱著方木木進入了夢鄉。

在餘採的夢裡,方木木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站在餘採的面前,笑容很明媚,模樣看起來像極了東邊兒初升的那一輪金日。餘採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見方木木一臉幸福的躲進了她的懷抱裡撒著嬌,紅了青春的顏。

餘採能夠感覺到閉著眼睛的自己嘴角在微微的上揚,忽然她反應過來了什麼,立刻從炕上坐了起來,看著在燈光下昏暗的屋子似乎還沒有逃離夜的牢籠,它安靜而又冰冷,在它的空間裡完全找不到夢裡的陽光。

餘採低頭去尋找自己夢中心心念唸的小人兒,裹在被子裡的方木木已經閉上了眼睛。方木木的小臉白得有些嚇人,餘採慌張的將手慢慢的靠近方木木,當感覺到方木木身體的體溫時,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餘採找到了系在燈開關處的那根繩子,輕輕一拉,就讓原本昏暗的屋子完全變黑了,這樣的黑是可以安心睡覺的黑。餘採用自己的雙手摟緊了方木木,嘴角的笑是來自夢裡的,也是來自剛剛眼見為實的現實中的。

‘咚咚’作響的敲門聲一次又一次衝進餘採的意識裡,終於在木門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餘採被叫醒了。

餘採一個軲轆就坐了起來,迷離的雙眼想要確定一切不過都是虛驚,依舊被敲響的木門像極了一盆淋漓未盡致的冷水。

餘採半睜著眼睛用手摸了摸方木木,她的手伸進裹著方木木的被子裡,幸好孩子還在,幸好孩子還有體溫。

不耐煩的敲門聲加快了速度,像機關槍一樣,咚咚咚不給餘採一點兒喘息,餘採摸著黑向著門口走去,她一心念著方木木,卻忘了問敲門的是誰,更沒有去想為什麼會有人敲門。

當餘採看到方建時,她睜大了雙眼,一時之間慌亂了思想,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方建卻並不給餘採任何機會,他的雙手再次確定了自己頭上的帽子,臉上的口罩,手上的手套,他繞過餘採直接衝進了側屋。

餘採目光呆滯的跟隨著方建的影子,看著屋子裡的視線在方建手中那根繩子的拉扯下從黑暗到昏黃,看著方建在昏黃的燈光中抱起了還在炕上熟睡的方木木,這是他第二次主動抱方木木。

方建第一次抱方木木時的回憶像海嘯一樣一瞬間侵襲了餘採的大腦,下一秒的餘採就直接向著方建衝了過去,她想要把方建懷裡的孩子搶過來,誰知方建的反應更快,一個側身虛晃,餘採差點兒栽倒在了地上。

“你想幹什麼?!”餘採立刻站定腳步,再次衝向了方建。

方建畢竟是個男人,而且打小開始,身手就是跟人打架打出來的,雖然已經三十好幾,但靈敏的身手還在,他又一個快速的閃身。

餘採這一次沒有第一次幸運,直接載倒在了地上,泥土地被歲月壓得很瓷實,也很堅硬,它蹭過餘採的面板,留下一道道斷斷續續的血印兒。

餘採根本不敢多花一秒中在疼痛上,畢竟眼前的魔鬼還抱著她的孩子。

餘採改變了策略,她沒打算再站起來去跟方建搶奪方木木,透過兩次的嘗試,她知道她搶不到。

餘採爬到了方建的跟前,抱住了方建的腿,“你放她吧,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才四個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