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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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青煙縈繞著還沒有從夜的美夢中甦醒的瓦罐村,如果就這樣單純的靜看著它,那麼在它那普通如塵埃的模樣裡會多幾分迷人的色彩。
平靜難留,喧囂易至,一聲沖天的雞鳴,幾處相互問候的狗吠,吵醒了頑皮的生活,也讓故事從很久以前的這裡開始了。
“餘採,你昨兒個的相親咋樣了嘛?”已為人妻、為人母的祁琴懷裡抱著自家剛滿月的大兒子,早早就蹲守在了餘採家的門口,等待著餘採露面,好從她嘴裡獲得她相親的第一手八卦。
餘採揉著惺忪的睡眼,身上穿著的碎花布衣因為睡覺的原因而皺巴巴的,腦子還停留在她媽叫她起來的兇殘畫面。為了讓腦子裡的畫面成為過去,她很不情願的到院子裡準備打點兒水洗臉,沒成想卻被祁琴給逮了個正著,她原本以為會有什麼樣的大事把她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拉出來,聽完祁琴的問話,她瞬間整個人都蔫了。
餘採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懶懶的張開了實在不願意大清早就出氣的嘴巴,“也就那樣吧。”她的聲音很輕,畢竟也沒花太大的力氣和精神。
餘採今年已經十九歲了,跟她差不多一個年紀的基本上都成家生娃了,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那一幫打小看著她長大的和陪著她長大的,自然是沒事兒就提提她,說說閒話。所以,餘採對於村裡人都是一副懶懶的模樣。
祁琴聽到餘採的話瞬間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單手抱住娃,騰出一隻手來,用手指在餘採的腦門上狠狠的戳了下,“我把你個沒心肺的小蹄子,要不是關心你,大清早的,我放著熱炕不睡,來這裡找你呲呲啊?”在她說話間,她懷中的娃兒正在往下滑,她趕忙雙手抱住了娃兒,把懷中的娃兒抱到順手的位置,繼續說道,“趕忙的跟我說道說道,我也給你出出主意,免得你以後再因為嫁不出去禍禍我來。”
餘採用手撓著蓬亂的頭髮,一臉無奈的看著祁琴,“就你們隔壁家剛回來的那個方什麼建,他爸媽說再考慮考慮,那方什麼建也沒說啥話。”
祁琴一聽相親物件是個聽話的崽子一下子心裡就樂呵了,滿臉壞笑的盯餘採,“看來有戲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給話?什麼時候送彩禮?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娃?”
餘採感覺自己原本滯緩的思想因為祁琴這連環炮式的快速發展問題而瞬間清醒了過來,雖然她也很想快點兒結婚,快點兒逃離父母那雙要盯穿她的雙眼,快點兒擺脫村頭村尾茶餘飯後的閒話範圍之內,但也不至於一個相親就這麼快解決問題吧。
餘採終於睜大了自己的雙眼,看著祁琴,“我的好姐姐喲,這才見了一面,啥話都沒說上呢,咋就結婚生娃了啊?”說著,餘採突然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往自家屋子那邊瞅了眼之後,對著祁琴壓低音量輕聲說,“這可千萬別讓我媽聽見,不然還以為我幹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呢,到時候少則罵上幾句,多則是要挨棍子的。”
祁琴聽著餘採這話,也向著餘採家的屋子瞅了眼,見沒人出來,心裡暗自慶幸,聲音比之剛剛輕了很多,“我知道了,那就先不說了,有啥信兒記著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啊。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去收拾收拾自己,你瞅瞅你這樣子,就算嫁得出去也非得讓婆家教訓不可。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
祁琴再次瞅了一眼餘採家的屋子,然後抱著娃兒輕聲輕腳的離開了。
看著祁琴有些偷偷摸摸的背影,餘採長長的舒了口氣,“大清早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還讓不讓人活啊。”
“嘆什麼氣?!自己什麼德性自己還不知道,還得站在門口給村裡人看,還嫌丟人丟得不夠是不是?”
突然響起來的罵聲讓祁琴渾身一顫,不用確認,這是她親媽的聲音。她自然不敢說什麼,只能灰溜溜的關了門,然後低著頭在她媽的眼皮子的底下麻利的打水洗臉拾掇頭髮。
“一天天的,也不操心自己的事兒!是想氣死我不成?跟個悶葫蘆似的,連個嫁的人家都沒有,還好意思在我眼前氣我,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了...”
罵聲越來越遠,餘採弓著背憋著氣的身體終於能夠呼吸了:看來,老天還是不希望我死。
拾掇完畢的餘採很識相的直接奔進了廚房裡,蹲在灶門前給灶臺裡填了點兒木頭,隨即她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順手接開了鍋蓋。鍋裡是餘採媽媽為他們全家準備的白粥早飯,案板上切好的鹹菜還沒有裝盤,還有盆裡被熱過的饅頭也沒有裝盤。
餘採一眼望盡了自家的小廚房,真的為了一頓飯,小廚房要天翻地覆啊。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片,到處都是需要搭把手才能完成的事情,她只能一臉不情願的在心裡偷偷嘆口氣,然後快速的把鹹菜和饅頭裝了盤,能搭把手收拾下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就收拾下,免得待會兒再因此而受無故的罵。
“做爹的沒個爹樣,做閨女的也沒個閨女樣,真是養閨女隨爹,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餘採媽媽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看見餘採先是一愣,隨後狠狠的瞪了一眼,“發什麼呆呢?傻站著是想再剋死你那親爹呢,還是要餓死我呢。”
餘採原本因為她媽媽突然闖進時僵硬的身體,因為最後的這句話而得到了救贖,她依舊背對著她媽媽,端起了鹹菜和饅頭,低著頭斷出了廚房,端進了主屋裡。
餘採爸爸看都沒有看閨女一眼,不知從哪兒找出來一雙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後直接開始就著鹹菜吃饅頭。餘採為了避免男女混合雙罵模式的出現,只能硬著頭皮再進廚房,為她爸爸端來了白粥。
餘採媽媽也緊隨在餘採的身後到了主屋,嘴裡嘟嘟囔囔的,雖然餘採聽不清,但是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罵自己,她母親還是怕她父親的,所以,只能在她面前橫一橫,在有父親的場合一切陰面上的謾罵就變成了碎碎念。許是她父親習慣了,也沒有多在意。
餘採的爸爸正吃早飯,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在一旁剛坐下的媳婦兒,“下午你去方大能家看看去,他家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餘採媽媽一臉煩躁,低著頭,端起了盛著白粥的碗,拿起了筷子,在吃之前還是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家是嫁閨女,又不是娶媳婦,雖說閨女是大了點兒,但這種事情怎麼問得出口呢?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要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餘採爸爸重重的放下了筷子,一臉惱火的看著自家媳婦兒,大有‘你再頂嘴,我就動手抽你’的架勢。
餘採媽媽哪裡還有罵餘採的氣勢,衰衰的只能應承,“去就去,也不知道大清早的發什麼火。”
在桌子另一角坐著的餘採心中雖有千萬句要罵爹罵孃的話,但面容上則是一臉慶幸:幸好,沒有殃及我。
半個月後的瓦罐村洋溢著喜慶,畢竟今天是餘採終於把自己嫁出去的日子,也是方建結束自己三十年單身的日子。
方建和餘採的婚事就是那日餘採爸爸讓餘採媽媽去方建家問信兒的時候確定的。
作為知根知底的同村人,兩家家長對兩個年輕人都很滿意,兩個年輕人又沒有權利說不,所以,兩家就敲定了娶親的日子是四月十五。
可能因為方建已經三十,餘採今年十九,兩個人都已算得上大齡了,外加上瓦罐村本就不是什麼富裕的小山村,兩人結婚,除了到處響的劣質鞭炮聲和貼的耀眼喜字外,其實很簡單,就是兩人穿上了從縣裡集市上淘來的傳統新郎新娘裝,宴請村裡的人吃了一頓算得上豐盛的宴席,日暮還沒有落下,他們婚禮就被收拾得連個影子都沒剩下。
方建藉機喝得爛醉如泥,跌跌撞撞的走向了新房,趁著酒性,一腳踹開了房門,嚇得餘採打了好幾個哆嗦。
方建連句正經話都沒說,直接倒頭就睡。
餘採還以為要經歷些什麼,雖然長這麼大都在父母的跟前被看得很嚴實,但關於那方面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原本做了成為女人的準備,還想著經過今晚會不會成為一個母親,成為母親之後她要怎麼對待孩子,還有孩子長大後成家的事情等等,誰能想到新郎這麼不給力。
餘採只能嘆口氣,看了看趴在炕邊兒的方建:看來還是需要花些力氣的。
只見餘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方建躺倒炕上,喘著粗氣的她在歇了口氣之後,脫掉了新衣,也一同爬上了炕,睡在方建旁的她是第一次睡在一個男人的身邊,但快要跳出身體的心跳和因為心跳加速而滾燙滾燙的臉,也沒能阻止她進入一生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