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教授可曾還留有槐恩當時的隨身事物或衣物?我問。

方教授夫婦見我如此反應更加不解。

“小魏!你這是……”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曾經告訴過我一件事,時間和地點都能吻合你們遇到槐恩時的場景……”

“什麼?”還不待我說完,老兩竟同時驚的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說出這兩個字。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馬上去確認一下,所以,如果你們還保留有槐恩小時候的隨身物件或者衣物,我想帶去給對方看一看,這樣是最好的確認辦法!”

“有的有的!”方夫人震驚之餘忽然回過神來,慌亂點頭回道。

“槐恩當時的衣服已經被泥漿弄髒,在醫院就丟掉了,但是她當時穿的繡花鞋我一直都儲存著,雖然只有一隻,但我想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槐恩的親身父母一定會認得的!”

我心中大喜,雖然這件事在我心裡已經八九不離十,但若有此證物,必然會省去諸多疑慮。

“方教授方夫人,事不宜遲,我這就陪你們回去取,等天亮我就出發!”忽然而至的希望讓我幾乎片刻都不得耽擱,槐恩的病情已經迫在眉睫,每延誤一分都有可能會是永遠的遺憾。

老兩口齊齊點頭,於是我回返病房叫醒俊生,我已沒有時間和他細說,只告訴他我有些急事需要離開一兩日,讓他多加照看槐恩。

俊生也沒有多問,默然點頭。

然後便開車帶著方教授夫婦,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向他家駛去。

在趕回去的路上方教授懷著激動的心情又把當初的事情接著給我講了下去。

“當初我們把槐恩送進了醫院,經過檢查,槐恩的肺腑和胃裡進了大量的汙水,肺部造成了嚴重的感染。當時的醫療條件還很落後,醫院對槐恩的情況束手無策,於是我們又輾轉把槐恩送到了北京當時最好的醫院。”

“但是槐恩的情況由於太過嚴重,槐恩又還太小,幾日的搶救依舊見效甚微。這也多虧了你阿姨的一個導師,他得知了我們的情況,立馬幫我們聯絡了他在美國那邊的一個同事,為我們安排了出國就醫。”

“於是我們又緊急趕去美國,最後終於救回了命懸一線的槐恩,但我們也因此在美國耽擱了四個月之久,當我們帶著康復的魏來返回國內,嘗試著各種辦法聯絡槐恩的親身父母,但一直都沒有任何資訊。”

“在尋找無果後,我們決定先收養魏來,若是以後有訊息,我們再把槐恩送回。但是多年過去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訊息。我們都覺得這個孩子和我們有著莫大的緣分,為此我們甚至沒有要自己的孩子!”

“這些年來我們給予了槐恩所有的愛,盡我們所能的培養槐恩成才,想讓她的人生能夠脫離凡俗,事實上我們也做到了,槐恩在繪畫領域表現出極高的天賦,若再加以深造定能有所作為。但我實在沒想到,槐恩竟然會有此劫……”

方教授面色深沉的娓娓講述,蒼老的面容有種深深的悲傷。

他忽又振作起來,看著我有些激動的道:“我實在沒想到魏先生竟然會得知槐恩的身世資訊,這或許就是天意,是老天安排你來拯救槐恩,槐恩只剩這一絲活下去的希望,若是槐恩得活,也算是天可憐見。”方教授深陷的眼窩緩緩流出了兩行濁淚。

天,緩緩的亮了。

在火車站售票廳還未營業的時候我已然等在了門口。

之所以選擇火車也實屬情非得已,天氣預報說近兩日會有一次全國性的暴雪,幾乎所有的長途航班都停掉了。

我買了一張最早出發到A市的列車車票,算著時間,到達A市大概是在二十幾個小時之後。

我之所以是去A市而不是去北京找沐仲仁,是因為我早已得知沐仲仁夫婦早在數年前就去了A市。

由於當初A市的城北專案過於巨大,集團傾注了很大資源於A市,沐仲仁更是親自去主持大局,他也因為這個專案順利的坐上了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這些資訊非我刻意打聽,像弘基集團如此大的企業,稍有風吹草動,報道就會無處不在,想不看到都難。

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轉了一個大圈,兜兜轉轉幾經顛沛,到最後竟是不可避免的再次回到來處,一切似乎都如方教授所言皆是天意,好像一切不過是一個不經意的回首,然而卻已悄然過去了十年光陰……

當初懷揣著一顆負傷的心離去的時候,以為今生今世都再不會回來,卻忽略了人生本就如浮萍,來與去從來都不是我們說了算。

離去的時候心裡空空如野,歸來卻已被人世填滿。

時光似水,太過匆匆,只有那些不被遺忘的記憶,自行收拾進了肩上的背囊。

讓我們在不經意的想起時才發現,那些流年往事猶如昨日,而光陰裡的人或是散落天涯或是陰陽相隔,早已成了無法觸碰的傷。

看著車窗玻璃上自己臉上那被歲月烙印的痕跡,恍惚之間竟有陌生之感。

佛說一切皆有因果,所有的際遇都有緣法,皆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在一起。

我忽然困惑起來,我不禁在想,這根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在我無意間買了那張去西藏的火車票開始的呢?還是在很久以前我不經意路過湖濱公園的時候?抑或者在我降生的那一刻命運的轉輪已然把我的一生都給編排妥當?

一天一夜的慢慢旅途,我竟一直不曾片刻閤眼,多日積攢的疲倦也不能讓我有絲毫困頓,儘管我雙眼痠澀喉嚨發苦,依舊無法進入哪怕片刻的睡眠。

火車終於在第二天下午到達了A市,這座城除了比記憶中新那麼一點點,依舊還是從前的模樣。

雖然地處偏南,但依舊沒有逃過陰雲的籠罩,壓抑的人心裡隱隱不安。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時過下午四點。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師傅去翠微居別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