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送你回家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她看著我,表情有一絲捉摸不定的笑容。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不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於是故作語氣淡漠的說:“你想去就去唄,只是單身狗的房間都是很亂的,你最好有點兒心理準備!”

我想讓她從我的語氣中聽出我並不想讓她進我的房子從而知趣兒離開,但顯然她並沒有領會我的意思。

她像個毫無心智的孩子似的,竟露出高興的神色說:“沒事,走吧!”真讓我摸不清她是大智若愚還是真傻。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自顧的走在前面,沐惜春露出一絲得逞似的笑著跟在我身後,當然她這笑容我並沒有看到。

我搖搖晃晃的上了幾層樓梯終於走到我住的那層,可還未等我走到門口我就愣住了,只見我的房門口的過道上堆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物什。

然而當我藉助樓梯間昏暗的燈光看清楚那堆東西時我頓時憤怒起來。

因為我認出那堆凌亂的東西都是我的家當,是一些生活物品以及衣物和行李箱,一雙鞋子被扔出了老遠。

我突然想到房東一個禮拜前跟我說過的話,他限我一個禮拜把房租交上來,而今天正是期限的最後一天,只是我卻因為花店的事忙的把這件事給忘在了腦後。

可是即便如此,房東也不應該做的這麼絕情,起碼也要等我回來,我憤怒的想。

我氣急敗壞的掏出鑰匙往鎖孔了插,可是擰了半天也沒有開啟,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房東連鎖都換了個新的。

我氣的雙手顫抖的掏出手機想找房東理論一番,他這事兒做的未免有些太不厚道。

可是摸出手機才發現手機早已經沒電關機了,氣急敗壞之下沒有控制住情緒嘭的一聲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我站在門前喘著粗氣,一種無力感慢慢的瀰漫全身,踉蹌了一步頹然的坐倒在樓梯上。

其實說來這事兒也不全怪房東絕情,確實是我沒有按時繳納房租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即使這個電話打通我又能說些什麼呢,讓他再寬限幾天?那我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

我回頭苦笑了一下對站在一旁的沐惜春說:“我大概沒法請你進去坐坐了!”

“你早上問我預支薪水就是為了交房租嗎?”沐惜春見我此番情景試探的問。

我沉默的坐在樓梯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答案顯然已經昭然若揭了。

“想笑就笑吧!你不是很想看我的笑話嗎?現在你看到了?”我垂下頭淡漠的說。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落井下石的人嗎?如果你跟我說實情我或許會答應你的要求!”沐惜春盯著我,語氣有些被無故怪罪後的不悅。

“無所謂了,反正我最落魄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你是什麼樣子的人對我來說還有什麼關係!”

“……”沐惜春還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沉默了,可能是覺得對我這個不可理喻的人說什麼都是浪費唇舌。

“你走吧!”沉默了一會兒我說,我依舊神行沮喪的垂著腦袋,始終沒有看她一眼。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嗎?”她語氣躊躇的說。

“不用了,給我最後留點兒面子吧,你走吧,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她不再說什麼,在原地停留片刻轉身下樓,在樓梯的第一個轉角她的腳步又停留了片刻,最後終於轉身下樓離去。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我在樓梯上呆坐了很久,看著眼前的一堆凌亂的物件我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我知道這個我住了兩年的窩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再屬於我,確切的說它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它不過是暫時把我收留,我始終都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過客。

就像一個孤魂一樣,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稱之為歸屬的地方,而現在不知道又要飄零到何方……

良久,我終於起身。從眼前這堆瑣碎裡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裝進行李箱下了樓。

下樓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堆剩下的東西,它們靜靜的躺在地上,像等待被認領的孩子,只是我此刻已無了立錐之地再無力帶上它們了。

出了小區,站在空洞洞的夜幕中讓我有些手足無措,眼前一條筆直的馬路向兩邊無限延生,似乎一直延生到世界的盡頭。

一陣風吹過,捲起了路邊的幾片枯葉從我眼前悠悠的飄過,又落在了馬路的另一邊。路燈蠟黃,幾隻破繭的飛蛾圍繞著飛來飛去,彷彿永遠不會疲倦。

我的心裡突然就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孤寂,四海無疆人海莽莽,我像只失去觸角的螞蟻,在這個春意濺濃的夜,竟不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