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有些洩氣,但小孩子開心得很快,“我又來啦。”

江泠面色不改,目光平靜,“你又來了。”

聲音沒有起伏,好像並不樂意她來,但是他也沒有出言讓她不要過來。

葉秋水盈盈一笑,江泠看著她,問“你今日不摘桃子了?”

“不摘了。”

江泠看了看她身側,的確沒有看到籃子,她不摘桃子了,那大概也不會再過來,況且馬上到了秋天就沒有桃子了。

“哦。”

他淡淡道。

“你昨日和我說不要再偷東西,那我就不偷了,你可是我朋友!”

小孩不記仇,況且他們還沒有仇,經過昨日,葉秋水已經將江泠看作自己人。

因為葉家太窮,葉大又脾氣暴躁,與鄰里關係不好,葉秋水為了填飽肚子經常小偷小摸,今日偷東家的瓜,明日摘西家的梨,鄰里都被她偷怕了,小孩子也不喜歡和她玩,但是葉秋水不在乎。

她每日勵志要填飽肚子,才沒有閒情逸致去和別人玩耍,光是到處找食物就已經耗盡精力了,最重要的是,葉秋水看得懂別人的嫌棄。

江泠是鮮有的不會欺負她,還給她食物的人,葉秋水自然而然地將他劃成自己人,那麼她就不會去偷江泠家裡的東西。

聞言,少年冷若冰霜的面龐鬆緩幾許,然而嘴上仍是極寡淡地“哦”了一聲。

片刻後,江泠又開口“你也不可以去偷別人家的東西。”

葉秋水疑惑,“為什麼?”

“君子安貧,達人知命。”

她搖了搖頭,“聽不懂。”

江泠頓了頓,認真解釋,“偷東西不好,有違道義。”

葉秋水“唔”了一聲,“可是我餓……”

“那也不可以偷東西,不是說因為你有理,你就可以去做惡事,哪怕這個惡事很小很小,小到微不足道。”江泠看著她的眼睛,“習慣是漸漸養成的,你今日因為飢寒交迫偷取食物,明日也會偷錢,甚至傷人,你會習慣不勞而獲,習慣靠盜竊去維持自己的生計。”

江泠告訴她,“上一次,你偷了孫仲言的錢,孫仲言……就是那個將你堵在巷子裡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葉秋水搖了搖頭。

“他是知州的兒子,知州,是這裡最大的官,輕易得罪不起。”

“你偷了孫仲言的錢,抓花了他的臉,他想打死你的心都有了,只是礙於身份,不能弄出人命罷了。”

聽到自己有可能會被打死,葉秋水不禁打了個寒顫。

江泠繼續道“你並非每一次都能逃脫,所以說,偷盜,就如走在刀尖上,哪怕能嚐到一時甜頭,也總有一日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葉秋水聽懂了,“哦……”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下頭,悶悶道“我爹沒有教過我這些,他說,他沒有飯給我吃,也沒有錢給我,我要是餓,就自己去偷。”

葉秋水摳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很輕。

葉大一直是這麼教她的,沒有人告訴她,這些是不對的,葉秋水似懂非懂,隱約知道這樣似乎不對,但她太需要活下去,她已經習慣了在街上打量路過的人,熟練地順走他們掛在腰間的錢袋。

江泠聽了,沒有說話,他也沉默。

許久,他終於開口“現在,我教你了。”

江泠抬起頭,直視葉秋水,“你要記得,有人教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