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皇宮,太醫院。

一休正提著兩桶水往夏沫的院子而去,他擦了一把臉上的熱汗,抬頭望著透頂毒透了的日頭,很是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他不明白主子是何意,為何將他趕到這裡來做苦力。

剛抬步跨過門檻,就聽到夏沫的貼身宮女蘭香在罵人,埋怨著天氣如此炎熱還讓她做這麼多活,接著又抱怨自己的月俸太少不夠她一個人花銷,還說太醫院的藥味太重太難聞害得她整天沒有胃口之類云云。

這些天他來這裡已經見到這種場面多次了,也不知道這個蘭香為何如此跋扈,她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

他挑著水急匆匆地往院內走去,看到跟個千金小姐似的蘭香正坐在樹蔭底下搖著扇子,夏沫則如同丫鬟似的在一旁清洗藥材,洗完還要翻曬,切碎,或者研磨成粉末,有些工序複雜的還需要其他的步驟操作。

蘭香氣呼呼地為自己扇風,拿起一旁的茶盞,發現沒有水了,頤指氣使道:“你去燒點水來。”

夏沫沒有搭理她,平日裡已經習慣了她的散漫懶惰,很多事情她都是自己做的,讓蘭香做她還不放心,怕她偷懶影響了藥效那可就麻煩了。

“彭!”蘭香氣呼呼地將空了茶盞扔在了桌案上,站起身來,指著漫不經心地夏沫喝道:“喂,跟你說話呢!擺什麼架子,不過就是個女郎中!”

夏沫煙眉微微蹙起,女郎中這三個字讓她的心底生起一陣寒意。在這個吃人的世界上,女子從醫,是身份非常低賤之人才會做的。當年他爹將衣缽傳承給她時候就曾經說過,定會遭人非議還會受人白眼,但是她沒有放棄。

所幸她天賦極好,透過層層遴選,入了太醫院,成了宮裡唯一的女醫官。

“在我眼裡你連宮女都不如,低賤貨色,趕緊去燒水,想要渴死我?”蘭香搞得自己高高在上的模樣。

夏沫冷眼望著她,有一種看透人間冷暖的錯覺,讓人莫名地有些心疼。

一休見狀,氣得將手中的水桶扔在了地上,提起一桶直接朝著蘭香潑了過去。

一陣猝不及防的透心涼。

蘭香渾身溼透,狼狽地如同落湯雞,氣得直跳腳,“你做什麼?拿水潑我做什麼?你有病啊?”

“對啊!我有病,來看病。”一休朝著她得意地將水桶裡最後的水對著她再次潑了過去,好巧不巧直接潑進了她正罵人的嘴裡,嗆的她眼淚直流。

“你……你給我……等著……咳咳咳……”蘭香不甘示弱地指著一休,灰溜溜地拖著溼噠噠的衣服跑了。

夏沫有些意外,他為何會出手幫她,其實她說得都是實話,她抬著明亮如繁星的眸子有些好奇的望著他。

一休對上她如此赤裸裸的目光,瞬間就臉紅了,他的心一陣狂跳,趕忙佯裝去整理水桶,隨後迅速地將另一桶水倒進了洗藥材的大木桶裡。

“多謝你替我解圍。”夏沫感激地開口說道。

一休忙不迭地趴在大水桶旁邊洗藥材,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小事一樁,不必客氣。”

夏沫微微含笑,望著他如此賣力地清洗藥材,有些好笑,這怎麼好像受了氣的小媳婦在洗衣服呢!

一休從水中的倒影裡看到了她明媚的笑容,心臟更是一陣瘋狂跳躍,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病了。

夏沫趕忙走過來奪過他手中緊握著的藥材,輕柔說道:“你輕些,別洗壞了,這些藥材挺脆弱的。”

一休的手指被她觸碰到,好似著火了一般,嚇得他趕忙將手收回,低垂低語道:“對不起,我不懂這些。”

“沒關係的。”夏沫一邊拿過他剛才的藥材輕柔地擦拭一邊溫柔笑道:“術業有專攻,你是暗衛,不懂很正常,不必自責。”

一休聽到她的話,覺得心底一陣暖流,他低垂的眸子更垂了幾分,不知為何他竟然不敢看她。

“水已經夠了,你先去休息吧!”夏沫認真地清洗著藥材。

一休鬼使神差地抬眸望著她,有那麼一瞬間,竟然因為她的一個側顏而直接呆愣在了原地。